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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等 第59节 (第2/2页)

“没事。”她哑着嗓子说道。

瞧瞧这话说得,要是真的没事,就不会是眼下这个样儿。

朱承治沉下脸来,他扣住她的手,琵琶袖和燕服广袖垂下来,把两人交扣的手遮掩的严严实实,他拉着人到炕上坐着,“到底怎么个事儿,和我说清楚明白了。”

宝馨见糊弄不过去,当然她心底下也没想着要瞒他,也没个必要。一五一十的把戏园子里头的事儿都给说了。她把自己暴打登徒子的事一笔带过,只是说了酒疯子本人和家仆的猖狂。

宝馨说着,咬住唇,“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来历,光天化日的,就这么猖狂。”

朱承治听她说了之后。脸色越发冰冷,扬唇微笑,不过那笑只是浮在脸上,瞧上去多少有些皮笑肉不笑,“估计也不是甚么体面人家。京城天子脚下,任凭你有千般本事,到了京城也要收敛一二。”他说着转身倒了一盏茶,递给宝馨。茶是蜜枣莲子茶,热气腾出来,都蕴着丝丝绕绕的甜香。

这话说的在理,天子脚下可不好混,尤其那么一票以弹劾人为功的言官,恨不得把能弹劾的人全给扒拉出来。闹到平民百姓,只要事别太大,操作两下也就没有了下文。但对上的同样是皇亲国戚,闹起来,谁还不知道谁脸上难看。

“这种事儿,那些个大人家里干不出来。”朱承治勾了勾嘴角,催她喝茶。蜜枣的甜已经入到了莲子里头,宝馨依言喝了口,喝到嘴里两颗莲子,一咬那甜甜蜜蜜的味儿就全顺着牙齿缝隙里头落到了舌头上。

“可是那人那么大的口气。”宝馨想起来,眉头皱了皱,满脸都是不痛快,“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有甚么底气能说出那话。”

朱承治笑笑不说话。

宝馨见他不说,也没继续提这茬,反正事已经说给他听了,到时候真的有个什么后文,也不算突兀。

这后文来的并不晚,第二日,外头就来了太监,“殿下,外头有人闹起来了。”

禀告的时候,朱承治和宝馨两个,手里端着鱼食正在为大缸里头的几尾锦鲤,这宅院的原主人是个好风雅的,弄了个缸子养了这么些小东西。朱承治干脆照着原样养着,等到悠闲了,就和宝馨一块洒点鱼食,做个趣。

宝馨心头一跳,皇子门前闹事,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朱承治手一扬,手指里的鱼食就都落到了鱼缸的水面上,他拍了拍手,望后面的房里一挥,“外头没你事,先回去坐坐,待会我就来。”

宝馨不肯,“人家都没脸没皮闹上门了,我躲在屋子里头好像怕了他似得。”说着,她脸上又露出些许的狠相来,“好不如当面把话都撕掳清楚了。”

说着她脸颊一鼓,气鼓鼓的瞪他。朱承治拿她没办法,宝馨又道,“没事,我站远点,那些人要是真闹开了,自个脸上不好看,估计还是到门内来。”

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世上不照着常理办事的人多了去了。朱承治见她蠢蠢欲动,知道不如愿是不肯走的了。

“你远远跟着,除非不得已,不要露面。”

宝馨嗳了声答应了。

朱承治叫来俩太监,一左一右和左右护法似得,把她护在中间,这才抬腿上前头去。

外头已经闹开了,只见着一个男的横躺地上,额头上包着一条白布条,白布条是用来裹伤口的,外头还隐隐约约涔出了血色。

朱承治一出大门,就见着那么个男的和无赖似得往地上一横。他自幼生在宫里,下到太监宫女,上到他自己,都有个宫规在管着。不管事情如何,人都要个体统在。

现在他见着自家门外有这么一个不体统的人,眼里唰的一下冷下来,面上结成了一层冰霜。

外头男人脑袋一仰,见到朱门开了,里头出来个精致少年。修长的身,俊美的脸,不怒自威。浑身上下的气度,睁眼一瞧,就知道寻常贵人家里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那男人精神头一上来,越发的兴奋了,开始在地面上躺平了嚎啕起来,“哎哟,我的大外甥哟,你舅舅我真是倒霉唷,上个街耍了个鸟,就被个女人砸破了头!”

那一声叠着一声,简直和唱戏似得,没完没了。或许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唱戏的声线都没有这位的高,高高的和牵起来的线似得,一提手就望不着边儿。

朱承治面无表情,可一旁伺候了他好几年的方英看的真切。他眼里冷冽无比,看地上的人和看死物没有区别。偏偏地上那人还在可了劲头的胡闹。

朱承治眼风左右一扫,两边的太监们,立刻行动起来,也不管地上躺着那人腿脚上有些不便,两边倒腾起来,臂膀往胳膊抽里头一提,再横在地上也不能够。那人被夹住了两只翅膀的鸭子似得,被两个大力太监给送到门里头去。

宝馨站在抄手游廊上,外头那声儿她也听到了,掉头来问身后的吴太监,“舅舅?外头那人是惠妃娘娘的兄弟?”

“哪儿啊!”吴太监满脸鄙夷,眼梢眉角都是不解,太监的门道比宫女多,知道的甚至宫里的那些个老资历的老尚宫都比不上他们。

他见宝馨面露好奇,和她解说起来,“惠妃娘娘的兄弟这会子恐怕还在永定门大街的天桥那儿唱鼓呢,咱们娘娘不受宠,连带着家里兄弟都不能提拔。”

宝馨惊愕,宫女们的亲人兄弟自然是没人料管的。但惠妃再不受宠,好歹也生了个皇长子,看在儿子面上,对惠妃娘家也该有个照应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又被她自己否决了。不是勋贵人家,要生要死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那外头的那个是……”

“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吴太监在伺候朱承治之前,时常在宫外走动,对外头这些道道知道的门儿清。

“皇后娘娘家里的出身,想必姑姑也知道,这家子么,上头的老太爷是个算卦的。家里姑娘一朝得了大运气,进宫做了正宫娘娘,发达了。一家子上下被富贵给迷昏头了。老太爷还好,没旁的事儿,不过这下头的兄弟么……”吴太监嘿嘿笑了两声,“说句偷鸡摸狗都是轻的,这位大爷家里,男盗女娼那都不是事儿。”

吴太监说这话,连修饰说个好听的话都懒得,可见这家子是真的烂透了,连太监都瞧他们不上。

王皇后的出身不是个秘密,她娘家是个街上算命的。因为算命要看卦象,所以王皇后的爹王老太爷好歹还识得几个字,算命给人写信赚几个钱。后来女儿一朝入宫飞上枝头变凤凰,皇帝叫自个岳父脸面上好看些,就赏了个锦衣卫千户,另封浔阳伯。

皇家防备外戚和防贼一样的,不从大臣家里挑女儿,从外面平民家里挑,挑人其实首要的还是看脸蛋身段,长得标致不标致,身上有没有残疾缺陷,闻着有没有恶味儿。至于其他的,可以由老尚宫慢慢教。

不过外头的外戚皇家却没那个心思管,给了钱财富贵就行了。和养猪似得,撒了猪食就不管了。

原本都是些斗升小民,乍然富贵,又没有人管着,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闹事。简直就是京城一害了。

宝馨听了,想起这个王家人的做派,鼻子里头轻轻哼了哼。

“那哪个叫甚么名儿?”

吴太监半点都不觉得她在这话说的不好,连声答道,“单名一个勋。”

王勋和只被提着脖子的鸭子似得,被提着进了门,甫一进门,里头守着的太监掐着阴阳怪气的鸭子嗓,“哎哟哟,国舅爷这是从哪里来?”说着,取来手巾子就浑身上下一阵抽打。

“瞧瞧这浑身上下的灰!不好好散掉,像个甚么样儿!”

王勋被架在那儿,头脸和身上被太监们抽了个遍。他就不是个多高的出身,姐姐进宫之前,他还在一家客栈里头给当跑堂的,靠着姐姐发达之后,也不知道许多规矩。现在被太监们这么作弄一番,脑子里头晕腾腾的,竟然没觉察出不对来。

人抽完了,给请到里头去。然后太监板起脸来,叫人洁扫熏香。哪里来的这么脏人,平白脏了地!

朱承治已经在圈椅里头坐好了,他冷眼瞧着人进来,脚步下头还虚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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