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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 第58节 (第2/2页)

“怎么了?”他心知肚明地挑眉,神色冷淡。

邓文莹方才见到平煜,本想跟二哥打听几句,不料见到他阴阴的神色,话都吓得缩了回去。

“没什么。”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小金橘丢回几上,百无聊赖地躺下,心底却生着闷气

邓安宜焉能不知道她又为了平煜在作怪,眸光冷了冷,想斥她几句,可看着她那幅煎熬模样,又生生忍了下去。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轻叹口气,抬头扶了扶她头顶的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纵容她了。

邓文莹眼睛微亮,可有了前几回的经验,仔细觑了觑他的神色,不敢放肆,只拐弯抹角道:“二哥,记得你上回说过,在出湖南之前,定能将傅兰芽掳走,可咱们都追到金陵来了,连个傅兰芽的头发丝都没碰过,眼下还丢了林之诚,照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事啊。”

邓安宜在平煜手上未占到好,心头正是千愁万绪,听得此话,更添郁气,横她一眼,知道跟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只耐着性子道:“二哥心里有数。”

邓文莹知道二哥素有本事,听得这句底气十足的保证,心略微定了定,转过身,仰头看着车顶,眼睛亮亮的。

“你在想什么?”邓安宜一眼不错地望着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心底一片柔软,自从他在五年前顺利取代邓安宜后,这个妹妹便缠磨上了他,时常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

在此之前,他原本以为自己胸膛下藏着的不是心,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没想到在她一声声充满依恋的“哥哥”声中,那颗冰冷的心竟渐渐有了热度。

这滋味当真叫人上瘾,哪怕五年之后,他依然沉溺其中,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邓文莹不敢让二哥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咬了咬唇,只含含糊糊道:“我在想,要是能用傅兰芽成就大事,大姐的中宫之位再也无人能撼动了,咱们永安侯府也会一日比一日更好,这都多亏了二哥惯会运筹帷幄。”

这傻丫头,邓安宜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还真是他说什么她都信。

倘若除了这份信赖,她能将放在平煜身上的心思都转嫁他身上就好了。

想到平煜,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垂眸,见她含着几分希翼的模样,心头火起,忍不住戳破她心事道:“你别以为二哥不知道你想什么,实话告诉你,就算傅兰芽做了药引,平煜顶多伤心一场,过两年,自会娶旁的女子,怎么也不会娶你的。”

邓文莹脸色一僵,怒极反笑道:“平煜是谁?我早就忘光了!二哥再这么胡乱揣摩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愤愤转过身,将后脑勺背对着邓安宜。

少顷,见邓安宜出奇的沉默,红着脸,没好气道:“那日在荆州,二哥想必也听到外祖母说了,母亲信至,说我三年姻缘劫已过,要重新在京城替我选亲事,咱们不在京城的这两月,母亲已拟好了三家,不出今年,定会给我订下人家。我知道,这一回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二哥若真心疼我,不如细细打听打听那几个人的品行,也免得妹妹我嫁人后日子过得不顺遂。”

邓安宜眸中戾气陡然暴涨,静了一瞬,却又笑了起来,道:“知道了,二哥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说罢,弯弯唇角,替她拢了拢被子,起身往外走,他草莽中长大,之后又堕入魔教,算起来,心思比谁都阴毒,在过去的人生经验里,由来只有你争我夺,全无道义可言,他看中的东西,不容旁人觊觎。

而这种种心爱之物里,自然也包括她。

是以,他怎么也不会让她离开他身旁。他的姻缘,只能由他来决定。

就像……五年前那样。

第80章

平煜一路疾驰到了都尉府, 在府前下了马。

门前, 大哥的几位旧仆早已得了消息, 见得他来,亲切地拥上前,笑道:“三公子。”

平煜唤其中一位老仆为:“赵伯。”笑着将缰绳递给他, 大步往府内走,口中道:“大哥何时回的金陵?“

赵伯亦步亦趋跟在平煜身后, 回道:“晚上刚回,听得三公子来来, 一回府便令人连夜去给三公子送信。“

平煜点点头,看来大哥果然有急事找他。

一路到了外书房, 一进屋,平焃见平煜来了,从桌后起身,迎到门口。

“来了。”平焃上下打量弟弟一眼,见他黑瘦了些, 人却精神,略放了心, 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先坐下喝口茶再说。”

平煜奔了一路,眼下正是口干舌燥,也不在自家大哥面前客气,见过礼,走到一旁坐下, 端起茶盅饮了一口,这才细打量大哥,笑问:“嫂嫂和阿宁可好?”

平焃一旁坐下,温声道:“都好。就是眼下太晚了,阿宁已睡了,他三月未见你,平日没少唠叨他三叔,若是知道你来了,定会吵着来找三叔玩。”

平煜眸中顿时浮现一点笑意,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件物事。

打开,里头确是一套金丝缠铜做的小人,每个小人手上持的兵器各不相同,且可从人偶手中取下,颇讨小儿欢心,递给赵伯,端茶笑道:“给阿宁玩的。”

赵伯呈给平焃。

平焃轻蹙眉头,道:“家里就属你爱给他买这些东西,他又没个长性,玩个两日也就撂到一旁了,下次不必再一味地惯着他,他眼看便要启蒙了,焉能像从前那样只知玩耍。”话虽如此,仍慎重收入怀里。

平煜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道:“许久未见阿宁,心里想得慌。这玩意不值什么,他素来喜欢这些小刀小剑,见了多半喜欢,他闲时留着玩,不耽误什么。”

又问:“大哥这么急找我,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平焃笑意微凝了凝,挥手屏退赵伯,沉声道:“想必你早知道了,坦布近日频频进犯西北,大同等要塞军务告急,兵部良轩等人接连上了几道折子,要求皇上尽速整顿军务、随时准备迎敌,皇上却日夜沉迷于炼丹,连奏折都懒得看,几道折子上去,最后都扣在王了令手里。”

他说着,脸上浮现一种深刻的忧虑:“更有甚者。近日,张士懋等王令党羽竟在朝中进言,说瓦剌猖狂,皇上正该效仿先帝御驾亲征,好起到震慑之势,此话听得来何等荒唐,然而出奇的是,朝中竟有半数大臣附议。

他眉头紧锁:“如今皇上虽未松口,王令却已经开始暗中调动京城附近的军马,加上留守在京城的三大营的十几万大军,不过短短时日,王令便能调集二十万军马和粮饷,届时皇上御驾亲征之事势必会提上日程。若皇上真在王令的怂恿下去亲征,朝纲必将不稳。 ”

他越说越是担忧,再坐不住,起了身,在屋中快步踱了两步,道:“我早就觉得这个王令不对劲。要知道先皇曾以天子身份御驾亲征三次,所向披靡,不过短短几年,便将北元残部击溃,此后十余年,北元各部再也无力生事。

“其后瓦剌大汗坦布虽然收归了兀良哈及鞑靼,瓦剌得以统一蒙古,却因兵力不堪与我朝匹敌,虽在边境履生滋扰,却始终未能成气候。

“然而两年前王令得势后,仗着司礼监太监批红的权利,明里暗里给了坦布多少便宜,短短两年间,瓦剌便养得兵肥马壮,近一年更是拥兵自重,隐隐有压境之势。

“尤为不妙的是,先皇留下的五位辅佐大臣,自新皇登基后,早已死的死、丢官的丢官,连曾经如日中天的傅冰都已沦为阶下囚,新上来的张士懋等内阁大臣都全由王令一手提拔,放眼望去,朝中早已被王令搅成了一盘散沙。照我看来,如今瓦剌之所以能率军压境,搅得朝纲不稳,王令实乃罪魁祸首!”

平煜见大哥短短一番话已将要害一一剖析明白,抬头道,“大哥,有几桩要紧的事需跟你商议。事关重大,无法在信上详述,只能当面告知大哥。”

便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捡关键之处说了。他知道大哥一贯见事明白,有些话一点就透,无需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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