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七章 小黑猫 (第2/2页)
元平帝扔下手中的奏折,拿起另一本奏折低头看着,并看似随意地问道:“爱妃怎么来了?”
丽贵妃带着娇柔笑意,走上前说道:“臣妾来此,是想为贤儿主持祭天大典一事领罪,全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管教不严,竟让祭祀大事出现这么大的岔子,辜负了黎民百姓对来年丰收的期盼之心,还请陛下责罚。”
女子柔柔地跪下,但高座上的帝王一眼未抬,“贤儿此事有过,也属前朝之事,爱妃属于后妃,不得干政。若是无事,就可以下去了。”虽是平常的语气,但经由这位帝王之口,竟让人无力反抗。
丽贵妃紧咬下唇,思虑再三后,道:“可贤儿因此事整日茶饭不思,心中愧疚难当,臣妾看着也疼在心里,还望陛下能责罚臣妾,让臣妾代儿受过,以了却臣妾为母之忧思。”
元平帝抬眸,看了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半晌后,道:“贤儿虽此事有过,但念及平日兢兢业业,不曾倦怠,就此将功抵过,祭天大典一事已然过去,就不再提及。爱妃若无其他事,可以下去了。”
虽语气平淡,但任谁也可以听出其中的不耐,但丽贵妃今天也是铁了心,抬首说道:“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沉寂半刻后,才听到那带着隐忍之意的平静声音:“说。”
“贤儿已经二十有七,也是时候该娶王妃了,臣妾想为贤儿挑选一名王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丽贵妃斟酌着言词,说道。
高座上的帝王深埋着头,让人看不清其神色,似是过去了许久,才听到了声音,“如果贤儿需要一名王妃,无需对朕说,自己私下挑选即可。”
丽贵妃俏脸一白,“可臣妾希望陛下能下赐婚圣旨,若是陛下亲自为贤儿挑选王妃,相信贤儿一定会感恩戴德。”
元平帝直直地盯着跪在下面的女子,语气中的不耐显而易见,“贤儿是朕的第一个儿子,他的王妃朕自然会多加上心,之后,朕会多加留意。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来烦扰朕了,有爱妃的操持,相信一切都会处理的井井有条。”
闻言,丽贵妃脸色惨白,但还是俯首谢礼道:“承蒙陛下厚爱,臣妾深感惶恐。”话毕,就退下了。
其实,丽贵妃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北朔占地面积极大,政务繁多而杂乱,元平帝根本没有闲心去为皇子们下旨赐婚。
而且这位帝王的心思,后宫妃子和皇子们摸得还是很清楚的。元平帝非常厌恶管理家事,而且也厌恶与女子产生瓜葛。北朔皇室的后宫名存实亡,虽然依旧佳丽三千,但元平帝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去过后宫了,更别提召哪个妃子侍寝,所以北朔皇室的后宫如今非常平静,因为连激起波澜的条件都没有。
而皇子们也会投其所好,尽量避免与女子产生瓜葛,也许很多私下里会偷偷的,但都很聪明地没有摆在明面上。
本来皇子们年龄到了,不娶妻着实说不过去,但元平帝不屑于去管,又因其铁血手腕,让群臣对此纷纷噤声,保持默然。
尽管如此,但丽贵妃还是想让元平帝当场指婚,给予阙贤这位大皇子应有的荣誉与场面,但试探的结果很明显,元平帝依然不上心,让阙贤私底下找一个王妃完事。
对于这种结果,丽贵妃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就此作罢。
在秦王府中,阙煜刚听完商陆的汇报,就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对于丽贵妃请求下旨赐婚失败这件事,阙煜心中并无惊讶。毕竟那皇帝小儿就是这个样子,向来不屑管理这琐碎的家事,会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孔管家一直盯着远处屋檐的一角,心下奇怪,就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孔管家见阙煜前来,便行礼道:“王爷,那个房檐上有一只黑猫。”说着,便伸手指了过去。
阙煜也顺着方向看了过去,结果看到一只通体乌黑的小黑猫蹲在檐角上。此时,已经是黑夜,四周都是如墨染出的颜色般,使这只黑猫隐匿于这片夜色。猛地一看,竟是让人难以发现。
但这只黑猫所在的位置刚好在皎洁圆月前,即使看不清楚,依稀也能看出大致轮廓。它正腰身直立着,两只前爪立于身前,明明在这昏暗的天色,但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到了那黑猫湖蓝色的眼睛,如同清澈明净的蓝宝石镶嵌其上,在月光下好似泛着光亮。
此时,那漂亮的湖蓝色眼眸正遥望着远方,仿佛穿过重峦叠嶂般悠远,竟是让人不知它正想着什么。隐约间,竟让阙煜想起了那总是穿着一袭靛蓝色锦衣的她端坐在屋檐上的样子,两者竟那般相似。
紫衣青年出神地看着,耳边传来孔管家的声音,“这只黑猫在几个月前就一直蹲在秦王府的屋檐上,本来老奴是打算派人把它赶走的,但这只黑猫也不喊不叫,只是蹲在那儿一直看着远处。连老奴给它喂食,它都不理不睬的,也不知道这小猫从哪儿来的?”
孔管家心里疑惑着,紫衣青年却勾唇一笑,“去,孔仲,把它抓下来。”
“抓下来干嘛啊?”
紫衣青年眼睛含笑,唇角弯起的弧度扩大开来,说了一句:“送人。”
在戚府书房中,祁泽正无聊地翻着书籍,心里不由叹息一声。
这些书籍她已经翻看过很多遍了,现在真的无事可做了。没想到这世家小姐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无聊,好歹之前做朝臣时也能经常忙碌,从未体验过清闲是什么感觉。
这次,她算是体验过了,真的是太无聊了!
随手翻了翻书页,祁泽就把书扔到一旁了,刚站起身,她就听到外面人多杂乱的声音。窗外的戚家仆从全都好奇地朝着戚府大门的方向走去,好像前方是有什么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一样。
祁泽也一时好奇,便走出房门,走到戚府大门前。
只见一箱箱耀眼夺目的金银首饰排列在前,铺了满地,好像生怕别人认不出来这里面泛滥着金钱的味道似得,每一箱的开口都大开着。现在好不容易积雪化了,放晴后的阳光照洒下来,映在那一箱箱代表着金钱奢侈的首饰上,都闪出了刺眼的金光。
戚家众人早就来了,站在那些整齐排列的金钱面前,纷纷伸手捂眼。娘呀,真刺眼,闪得他们眼瞎。
连戚家仆从都整个人呆立在地上,看着大门外那训练有素的秦王府护卫从马车上把一箱箱的金钱搬下来,然后,耀眼的金光就又增添了一分。
周围站着早已傻掉了的众人,而最前方的商陆正面无表情地指挥着众护卫搬着这金钱。
看到这一幕,祁泽整个人也傻了,手差点扶不住那旁边的墙壁。
阙煜,你这家伙是看她太闲,专门来给她添麻烦的是吗?这些金光也太刺眼了,闪的眼睛都疼,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看那些护卫还在往戚府里面搬,祁泽忍无可忍,走到商陆面前,隐忍着怒气说道:“商陆,这些东西我不要,全部给我搬走。”
商陆则看着面前女子打扮的祁泽,道:“可是,这些都是王爷的吩咐,……戚姑娘。”面前这如同普通世家小姐的祁泽,竟是让商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谓,想起她在南楚的所作所为,商陆真的无法把面前这位女子和那南楚兵部侍郎看作是一个人,憋了半天,才选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称谓。
“那也要搬走,现在就搬。”祁泽不客气地命令道。
“要不,戚姑娘还是对王爷说吧,只要王爷同意了,属下立刻就搬。”商陆思索片刻后,最终开口道。
祁泽面色不变,依然面无表情,看了商陆半晌后,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来打一架,我赢了,听我的。这样,我们双方都省事儿。”
商陆:“……”
众秦王府护卫:“……”
仅是呆滞一瞬,众秦王府护卫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等商陆吩咐,各个立刻调转方向,开始往马车上搬,连手脚都比刚刚麻利了许多。
这时候,商陆不由感叹。看来祁泽还是那个兵部侍郎,真是一点都没变。与她动手,他是嫌命长了。先不说打不过,而且主子也会弄死他的吧。祁泽这个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好惹。
祁泽没有看到商陆那凝滞且意味深长的表情,只是看了看大门外的马车,说道:“搬完后,全部带回去,马车上的东西我都不要。”
但商陆则看了看外面的马车,带着别的意味问道:“戚姑娘,真的全都不要?”
可祁泽没听出来,依旧冷淡道:“全都不要。”
还没等商陆回话,马车上就传出了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委屈声音:“真的全都不要了吗?连我都不要了。”说着,小糖果就哭唧唧地探出了头,跳下马车,就往祁泽的怀里钻。
小糖果紧紧拥住祁泽,开始放声大哭,活像是被遗弃的可怜孩子。
祁泽一时也不知所措,看到眼圈泛红的糖果,心也软了下来,蹲下身轻声哄道:“对不起,当时我有急事,必须要连忙赶回去。所以,才会不辞而别。”
但糖果依然委屈巴巴地看着祁泽,扁起小嘴,豆大的泪珠往眼眶外挤,小胳膊搂住祁泽的腰不松手。
正当祁泽不知道该怎么哄时,突然感觉自己身前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低头看去,才发现糖果身前挂了一个布包。
而布包里的东西好像受不住两人拥抱时这样挤压,一时缺氧,头猛地从布包里钻了出来。
它有着乌黑的小脑袋,湖蓝色的眼睛正好与祁泽的双眸相对,一人一猫,面对面,眼对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