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衾寒 第32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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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叹气:“这是阿南特意管宋妈妈借的风筝,你也知道宋妈妈这人矫情,要是被我们给弄坏了,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呢。”
冷念开口:“没事,树不算高,我帮你们取下来。”
冷念爬树很在行,比这更高的树都爬过,在春芳几人紧张兮兮的注视下,她攀着树枝顺顺利利地跃上树,然后爬到旁逸斜出的那根粗树枝上,将缠在枝桠间的风筝解开。
“丢下来吧!”看出她拿着风筝不好行动,春芳就在下面一喊,准备举手接住。
结果老天就像与她们成心作对似的,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冷念一个没拿稳,那风筝就从她手中脱飞,随风卷到院墙另一面去了。
“哎呀,快追快追!”春芳急得原地躲跺脚,领着人跑去追风筝了。
冷念便沿着树枝慢慢下来,不料那树枝中部传来“咔嚓”一声,突然折断,虽说高度离地面也就一丈多,但摔下去全身怎么也得肿痛几天,况且事情突如其来,害得冷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偏偏巧的是,她所在下方离石拱小门很近,她掉落瞬间,正巧有人从石拱门走了过来,冷念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撞上对方,而那男子显然也没料到凭空会掉下个人来,吃了一惊,电光石火间,冷念见他伸开了手臂,而她害怕的闭上眼睛,就落入那人怀里,被他紧紧抱着,由于冲撞太大,他一连倒退数步,可还是被她压着倒在了地上。
冷念缓缓睁开眼睛,触及到他的目光,那是一双细致漂亮的凤眸,眼角狭长,轻微上挑,仿佛看谁都带着点挑剔的味道,眸心尽处冷静幽沉,深深看入,恍若探进一片无垠的苍穹中。
冷念慌了神,立马从他身上挪开:“你没事吧?”
背后小厮惊呼一声,上前搀扶他起身,手忙脚乱地替他掸了掸略微褶皱的衣摆及尘土。
而他样子不慌不乱,宛然永远处于高处的俯瞰者。
冷念这回总算看清楚他的长相,龙眉凤目,隆鼻薄唇,面如琼玉,肤光胜雪,身穿一袭锦缎茶白长袍,足蹬绣飞凤纹白靴,端的丰神毓秀,风采绝伦,好似飞花玉溅而出的世仙公子。
本以为他会生气,不过他却微微一笑:“没事。”
如今回想,原来那个时候的裴喻寒,还是挺爱笑的。
☆、第51章 [连载]
一幕幕画面,好似如影相随的噩梦,反复在脑中纠缠萦绕,叶香偶看到她小时候在扑蝴蝶、爬树干、捉茶树虫,跟在父亲背后一颠一蹦,还有许许多多与纪攸宁在一起的画面,她还遇见了裴喻寒,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那时裴喻寒笑得风光霁月,一点都不令人害怕,可是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她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叶香偶睁眼时,就感觉头疼欲裂,忍不住伸手朝脑袋摸去,却被翠枝止住,翠枝担忧地问:“表姑娘,觉得好些了吗?”
叶香偶怔怔看着她,瞳孔焦距开始一点一点凝聚,才忆起这里不是茶园,也不是纪府,而是堇和巷的宅院里,之前纪夫人来找她谈话,说不要再缠着她儿子,然后对方越来越激动,就动手恨不得掐死她。
叶香偶问:“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一天了。”提起这事,翠枝就显得义愤填膺,“表姑娘,那位纪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粗鲁不讲理,你受伤之后,她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半点歉意都没有!”
叶香偶心乱如蚕丝繁绕,默然片刻,交待道:“这件事,你跟贵嫂他们知道就成了,不要再去通知裴府那边。”
翠枝点点头。
叶香偶凝着她那张圆乎乎的娃娃脸,一阵出神:“翠枝,你来裴府多久了?”
翠枝答道:“两年多了。”
对,两年多了……算起来,她住在裴府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翠枝疑惑她无端端为何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交待:“奴婢记得,当时表姑娘正迷昏不醒地躺在床上,听说是表姑娘的父亲病逝,表姑娘伤心过度了好一阵,少主命奴婢以后就在表姑娘身边伺候。”
如今想来,似乎那时她睁眼醒来,就有了一段新的记忆,之后自然而然地信以为真,以前叶香偶不觉得,可现在仔细想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叶香偶,出生溪州,可究竟住在溪州哪里?邻居有谁?他们叫什么名字?她居然一个也答不出来,那些她自以为存在的过去,此刻竟全变成一片模模糊糊的虚影,那些画面,就像被人一手捏造出,再糅合入她的脑袋里。
伤势痊愈后,叶香偶让老江驾车驶到四净胡同,那临莲墨斋的掌柜已经认得她,可惜今日纪攸宁不在,掌柜马上派人去递消息了,叶香偶则留在后院那间房舍里等候,她两眼空洞,只一味坐着发呆,犹如一截枯竭朽木,可以坐到生命终结。
不知过去多久,纪攸宁终于推开房门,束冠墨衫,儒雅若兰,与当年陪着她在汇珍阁看星星的纪攸宁相比,身形更为清瘦欣长,不复明亮的眼眸里总仿佛被雾霭笼罩一般,弥漫着飘忽死气。
“小偶。”他柔声笑道,“找我什么事?”
叶香偶徐徐站起身,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尽管还是曾经的两个人,但彼此之间,却已过去千年万年。
她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过腮颊,颤抖地开口唤了声:“阿宁……”
两个字,牵绕出儿时的温馨与亲昵,只有在她还是冷念时,才会这么叫他,纪攸宁一时僵在原地,满脸震惊地望着她,许久,不太确定地问:“你……记起来了?”
叶香偶点点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阿宁,我……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爹爹是冷崇,是纪老爷聘请的种茶师傅,我从小在纪家长大,还有你,咱们一起在茶园里玩,我还捉了毛毛虫吓唬你,你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出远门,咱们经常约在汇珍阁见面……还有许多许多关于我小时候的事……然后我……我就记得这些了……”
纪攸宁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当听完最后一句,神情一下欣喜若狂,冲上前抱住她:“小念,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在耳畔说了无数遍“太好了”,叶香偶被他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继而问起最关心的问题:“阿宁……我爹呢?”
纪攸宁一愣,慢慢松开手臂,与她面对面,用拇指轻柔摩挲过她的眉角:“冷师傅已经病世了。”
叶香偶无言而痛苦地紧闭双目,其实这个结果她已经料想到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最最疼爱她的父亲,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她复又睁眸,抓着他的衣襟问:“阿宁,你告诉我,我十五岁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纪攸宁目光微烁,垂落睫绒:“冷师傅后来带着你离开纪家,是裴喻寒,分开了咱们。”
叶香偶不解:“他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裴家?又变成现在这样?”
纪攸宁摇头:“我不知道,等我再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你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我去找裴喻寒,裴喻寒告诉我你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信……我知道一定是他把你藏起来,不让我看见你……小念,这两年我一直再找你……可当我再遇见你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知道,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来的……”
是裴喻寒……
叶香偶倏然心痛如绞。
纪攸宁仿佛看不够她似的,目光牢牢锁视在她脸上:“小念,咱们别再分开了好不好?”
叶香偶垂下眼帘,肺腑间挤压出一股窒疼:“你母亲来找过我,她说不再让我缠着你。”
提及纪夫人,纪攸宁神情很快冷晦下来,对她却是柔声细语:“你不用理会她,如今你记起曾经的事,再没有谁能分开咱们了,小念,你跟我离开淮州吧,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欢喜得眼底闪烁着近狂的光绪,似乎只要此刻她点头答应,他就能不顾一切地带着她离开,叶香偶却摇摇头:“阿宁,我现在、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原本想尽快来找你,可我当时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你……阿宁,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容我平静之后,再考虑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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