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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总有离别时(1)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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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出乎意料的清静。

时宜很庆幸,他母亲虽要她全程陪同,却并没再说什么。时宜进香当真是虔诚,双手合十,跪在了早已有两道深痕的跪垫上,对佛祖拜了三拜。

抬起头,看微微含笑的佛像。据说信与不信的人,善与恶的人,眼中的佛像是不同的。慈悲的,怜悯的,含笑的,不一而足,而在她记忆中,佛祖永远都是微微含笑,从未变过。

她忽然想,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她记得所有,而周生辰什么也不知道。

时宜跪下去时,忘记了自己还在恢复期的膝盖,站起来,后知后觉地有些疼。有只手握住她的手臂上侧,将她扶起来:“如果有下次,不用为了穿旗袍这么做。其实穿运动服也挺好看的。”他记得上次在她家小睡,从客房出来时,时宜就穿着身淡蓝色的运动服,盘膝坐在有些暗的房间里,戴着耳麦看电视。

尤其在没现他前,捂着嘴笑那些电视情节的动作。

他现在还记得清楚。

“没关系,没有完全取下来,所以不会有问题,”她轻声问:“刚才一直没看到你?”

“我是无神论者,”他低了声音,回答她,“所以一直站在大殿外,看风景。”

两个人走到大殿外,千载古刹,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心慢慢变得宁静。

“可是我很信佛,”她笑,“怎么办?”

他回头,去看了眼殿中佛祖:“完全尊重。”

“你看到的什么?”她好奇。

“看到的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看他,是什么样子的?”

周生辰因为她的问题,略微多看了会儿:“慈悲。”

她看着他的侧颜,一语不。

有些人即使忘记了所有,改变了音容,却还是不会改变的。

这一瞬,有身影和眼前的他叠加,那个影子也曾说过,释迦牟尼抛却妻儿,入空门,就是因为对苍生的慈悲。她记得清楚,所以她从没怪过他所说的:不负天下,惟负十一。

周生辰察觉她的沉默,低头回视:“怎么?难道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不太一样。”

“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

“笑著的,”她轻声说,“看起来,像是很喜欢我,所以总是笑著。”

他讶然,旋即笑起来。

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了她的无名指上,她手指纤细白皙,戴这样的戒指很好看。

他们站的地方,有斑驳的白石围栏,他似乎是怕她被太阳晒到,把她让到阴影处。这个位置很僻静,他始终在陪着她说话,像是怕她会无聊。其实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她现周生辰这个人应该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没必要的闲话。

惟独和自己一起,总会想些话题,和她聊下去。

他在努力,她看得出来,所以她也心甘情愿为他而努力。

午饭是在山下的饭庄吃的,周文幸走在她身边,低声说,因为母亲很信佛,所以早年在此处建造这个地方,专为招待周生家人、朋友而设。

吃的自然是斋饭。

饭罢,有今日来的客人,听说这里有周生辰即将订婚的女孩子,竟当场写下一副字。周生辰并不认识这个人,倒是他母亲好意告诉他们,这是周生辰父亲的朋友,写的一手价值千金的字。

礼物送的突然,时宜收的时候,现身边竟无一物可回赠。

她悄声问周生辰怎么办,他倒不在意,低声安抚她。这种当场馈赠字的事,并不常见,即使没有什么回赠也不算失礼。她想了想,对那位世伯笑问:“世伯的字是千金难换,时宜的画虽比不上,却还是想能够回赠,不知道世伯是否会嫌弃?”

她语气有些客套,那位世伯听罢,欣然一笑,当即让出书案。

他们交谈的地方是饭庄的二层,刚才为了观赏这位世伯的字,很多周生家的客人都起身观看,此时又听说是周生家未来的长孙长媳,要现场作画,更是好奇。

这位家世寻常,却生的极好的女孩子,会有怎样的画技?

周生辰也未料到,时宜会如此坦然,说要作画。

他对她的过去太过熟悉,熟悉到,能清楚记得她从幼儿园起,一直到大学所有同学、朋友的名字。这期间的资料,并未说明,她曾师从何人学画。

他站在书案旁,看她拿起笔,略微思考着。

时宜的脑子里,回想着自己曾经最擅长的那些,那些由他亲手传授,他最爱的静物。便很自然地落了笔。

起初是芦草,独枝多叶。

层层下来,毫无停顿,仿佛是临摹千百遍,笔法娴熟的让人惊奇。

到芦草根部,她笔锋略微停顿,清水涤笔,蘸淡墨,在盘子边上括干些,再落笔已是无骨荷花。渐渐地,纸上已成一茎新荷。

那些不懂的,只道此画当真的清丽空潆。

惟有世伯和他几个好友,渐从长辈的鼓励笑意到欣赏,到最后,竟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颂的神情。

画的是荷花芦草,笔法洒脱轻盈,风骨却有些清冷。

她怕自己耽误时间,刻意快了些,到结束整副画时,那位世伯禁不住摇头叹息:“可惜,可惜就是画的稍嫌急切了,不过仍是一幅值得收藏的佳作,”世伯很自然地叮嘱她,“时宜小姐,不要忘记落款,这幅画我一定会珍藏。”

她颔,再次涤笔,落了自己的名字。

岂料刚要放下笔,那位世伯忽然又有了兴致,问她可否介意自己配诗?时宜自然不会介怀,世伯接过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列诗,却为尊重画者,不肯再落自己的名字。

周生家未来的长房长媳如此画技,出乎所有人意料。

在场的周生家的长辈和世交,都因这位德高望重的世伯,而对时宜另眼相看,甚至纷纷开着玩笑,说要日后亲自登门求画。她不擅应酬,更难应对他家里人各种语气和神色,到最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频频去看周生辰,用目光求助。

他似乎觉得有趣,但看她如此可怜兮兮,便寻了个借口,带她先一步离开。

坐上车了,他想起她的那幅画,还有她明明是被人称赞,却显得局促不安的神情,仍旧忍不住笑着,去看坐在身边的人。

时宜察觉了,不满地嘟囔了句:“不要再笑我了。”

“很有趣,”他笑,“明明画的很好,却觉得很丢人的样子,很有趣。”

“你也觉得好吗?”她看他。

“非常好,你的国画,是师从何人?”

她愣住,很快就掩饰过去:“没有师父,只是有人送过我一些画册,我喜欢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当作打时间。”

他毫不掩饰惊讶。

“是不是很有天赋?”她继续混淆视听。

他兀自摇头感叹:“只能用天赋来解释了。”

她笑,十年的倾心学画,最擅长的就是画荷。

而他,便是那莲荷。

回到老宅,正是午后艳阳高照时,周生辰让她回房去换衣服,自己则坐在二楼的开放式书房里,对西安的交流项目做最后的交接。时宜照他的嘱咐,换了运动服走出来,看到他正在打电话,说的内容完全听不懂。

只是在电话结束时,忽然交给她,说何善想要和她说再见。

时宜接过来,听到何善的声音有些雀跃,还有些紧张:“那个……时宜……不对,现在应该叫师母了。”她嗯了声,悄悄看周生辰,脸有些微微烫。

“真可惜啊,周生老师忽然就离开了,但是一日为师,终身是父,所以时宜你也一辈子是我们的师母,”何善嘿嘿笑著,“你知道吗?周生老师就是我们的偶像,那种看上去好像就不会娶妻生子的科学家,我们都觉得他要是结婚了,就很怪异。可是想到是你,我们又觉得真是绝配,才子佳人,这才是最高端的才子佳人啊。”

何善继续念念叨叨。

她听得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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