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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南枝 第9节 (第2/2页)

艾三娘见伤口已愈合,本是轻柔地按压着。可等她摸了骨,面色忽凝重起来,将头顶的针取了,仔细地又摸了遍。

沈听澜额上也因疼痛冒出汗来,却一声不吭,只等艾三娘摸完,将上襦拉起,“可是有什么不妥?”

“庸医误人!”艾三娘连额上的汗也顾不得擦,“这伤处看着是愈合了,是不是动一动还是会疼?也不能提重物了?”

沈听澜不回答,艾三娘就知自己是说中了,直叹道:“若是你不回来这一趟,这条胳膊迟早会废掉……除非你这辈子都不提枪挽弓了。”

沈若筠在一旁听得小脸发白,艾三娘又道,“到底是哪个庸医替你治的伤?可是章广白?”

“不是。”沈听澜低声道,“三娘别问了。”

她这样讳莫如深,艾三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心里,有些替沈家不值。

两人正默契地将此事揭过,却见一旁脸色发白的沈若筠握着小拳头,“是不是随祖母一同前去冀州的御医?”

沈听澜刚刚被告知自己的胳膊有可能废,脸上都不曾有什么外露情绪,却被沈若筠这一句唬得变了脸,“阿筠,不可乱说。”

见沈若筠惨白着脸,身体也在发颤,沈听澜将她揽到身边,柔声安慰,“姐姐无事的。你也知三娘是个极厉害的人,只要她替我重新正了骨,便可痊愈了。”

“宫里来的御医医女照顾我很是周到。”她对沈若筠道,“可断不能凭空冤枉人,也不能出去乱说。”

艾三娘原将沈若筠带进内室来,是以为沈听澜的伤势不甚严重,现下已经不适合留她在此处了。于是吩咐沈若筠道,“我替你姐姐正了骨,养些时日便能痊愈了。你先出去看着丫头们多备些热水,我等会要用的。”

沈若筠点点头,艾三娘取了干净帕子卷了,让沈听澜咬着,防止等会吃痛要到舌头,继续嘱咐她,“三娘今日要费些力气了,你去跟陆蕴讲,我爱吃乳炊羊,让他务必给我备了。”

沈若筠从内室出来,一头撞到等在外面的陆蕴身上。陆蕴想牵她,却见她如同丢了神智,双目似无焦距。他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要热水,还要乳炊羊。”沈若筠满腹心事,脚下便有些软软地无力。陆蕴眼疾手快地提了她衣领,“去那边坐着等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艾三娘才开了门,叫了云暮和雨昏扶沈听澜去沐浴。

净室的热水早已备好,陆蕴实是个细心周到的人,还请艾三娘也去梳洗更衣。

艾三娘点点头,见沈若筠仍是一脸担忧,忙与她道,“不必担忧,将军再仔细养一阵,便大好了。”

陆蕴有了艾三娘这话,心下也松了口气。

众人皆喜,唯独被扶进净室泡在热水里的沈听澜,心下并无多少轻松。

怪不得赵殊这两日这样关切她的伤势,还询问她,若是有一日提不起枪,有何打算,又有什么想做的事。

原是他派来的御医并未想要她痊愈,这一个月伤口虽已愈合,可确实如三娘说的那般不似从前了。沈听澜一直以为是还需要些时日恢复,谁知这竟是把钝刀子。

想来赵殊这是真动了清除沈家的心思了,又不想落个枉杀将领的名声,也怕沈家没了,有人借着这个由头兴起旁的事。他插的这把钝刀子位置极好,于她来说,哪怕是疼痛难忍,需要时也得骑马提枪,这样过一段时日,这条胳膊便会慢慢废掉……用不了多久,便会落得和祖辈一样的结局。

沈听澜吸了口气,一头扎进水里去。其实何必这样麻烦呢,她自接过父亲带血的铠甲,便知自己也会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一日。

想到悬在头上的利刃,沈听澜并不怕,想来祖母也是如此。她已有六十高龄,边关挂帅十五载,早将生死均置之度外。想来便是赵殊赐了杯毒酒,也能面色不改地喝下去。

眼下只盼能拖些时日,让沈若筠再长大一些。她还这样小,已无父母庇护,若是再没有她们……又要怎么活,又能怎么活。

第十二章 上元

沈听澜只在汴京待了五日,便要返回冀州。艾三娘没日没夜地准备了不少药材,有煎服的,也有拿来外敷的。沈若筠就帮着她写签子。

沈听澜在冀州身边有个苏婆婆,也有婢女。苏婆婆是母亲苏氏的陪嫁,一直跟在她身边,不过她们并不在军营里住。军营里跟着她的亲兵,年纪都小,这次跟她回来的几个,都不满十三,一脸稚气。

沈若筠咬着笔杆子,不仅将煎煮方法写了,还附上了图。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陆蕴就把这事接了,“我去给他们讲讲。”

原是可以交给军中的军医的,可现下也不知是否有人已生了异心,只能小心些。艾三娘让沈听澜先吃一段时日,等过些日子她治好药丸便送去。

沈听澜离开时,沈若筠写了封信托她带给佘氏。沈听澜接过来,摸着她脑袋,“这次没能教你骑马,下次回来补上。”

“不要放心上。”沈若筠拉着她的手,小大人一般道,“在冀州也不用记挂我……我会好好跟陆蕴和三娘学医,等我长大了,就去冀州找你。”

沈听澜眸色微闪,却是笑道:“好,等我们阿筠长大了,定会和三娘一样,是个好大夫。”

她回来时未带多余行李,走时陆蕴不仅安排了马车,还备了各色药材、衣服被褥和易存放的肉干糕饼,满满当当地装了十余辆车。

陆蕴拱手作揖送她,“关山路远,还望将军珍重。”

沈听澜也与他回礼,回来这一趟,见陆蕴里里外外的事都处理得很好,果然和他当时要回汴京时许的诺言一样。有他在,很是令人放心。

沈听澜走后,沈若筠闷闷不乐了几日。可到底是小孩子,去上了几日学,人又精神许多。

过了十月,天气一日日凉起来。屋里烧起地龙,早园与节青热得脱去滚了毛边的比甲,围着炭炉烤栗子。

艾三娘每五日来沈府一次,自沈若筠正式拜了她当老师,教的内容也越发难了。沈若筠学医术比女学的功课要用心,那日艾三娘骂“庸医”时,她也恨不得要将那差些废了长姐胳膊的御医暴打一顿解气。

不能成名医,也不能学成个半吊子的庸医,更不能去做害人的事。

每次上课前,她都这样与自己说。

沈若筠穿了件齐婆婆做的妃色家常披袄,靠在软枕上看《伤寒杂病论》。陆蕴给她做了一支好用的炭笔,这样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可直接在书上标,也可以窝在暖和的塌上看书。医书上有不明白的,她也会请教陆蕴。不过陆蕴最近有些忙,人时常不在府里。

年下,女学里也考试。沈若筠一门心思学医,难免有些应付不来。只在数上得了优,经义拿了良,琴棋书画全是将将及格。赵月娘年纪大些,且又在课后下了功夫,自是样样拔得头筹。

赵玉屏与赵多珞俱是今年才开蒙的,经义对她们来说太难,赵玉屏差些交了白卷。不过她在画上拿了个优,教画的罗先生很欣赏她,说她的画透着灵性。赵淑和比赵香巧的成绩好些,两人均是中规中矩,不过也好得有限。沈若筠原以为赵淑和的成绩会好些,据说她的生母刘美人,出身汴京有名的清流世家,且也和赵月娘一道在孔先生那里补课。

赵多珞的成绩不大好,也无“优”,心情便有些郁郁。沈若筠安慰她,只是进学的第一年,还是看基础多些,以后总会补上来。

进了腊月,太学便停了课,要过了正月二十才会重新开学。赵玉屏依依不舍地拉着沈若筠的手:“今年许是十三就放灯了,不过那时还不算热闹,十五晚上我在棚楼下等你。”

赵玉屏说的“棚楼”,是宣德门御街那处的灯挂。汴京府早在正月前,便会用竹木搭起棚楼,棚楼上挂着灯与鲜花等物,还会饰以彩旗、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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