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冤家路窄 (第2/2页)
他大概很久没有洗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怎么不在房里照顾孩子?”周珊见他坐在外头,仪态不雅,拍了拍他的肩头。
赵顶天很不耐烦:“还不是又拉稀了,屋子里臭死了。”
“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人,拉在床上怎么办?”周珊好不容易带人回来,还得处理这种窘况,只能呵呵干笑,“几位等我一会儿,我去给孩子洗洗。”
“不用了。”简恒要跟她一起进去,“让我看看孩子有没有排血。”
她怕蓝衣女子他们身份尊贵,介意臭味,本来不想让他们进去,没想到他们毫不避讳,跟着一起进屋。
房间十分狭小,一时间进来五个人后,挤成一团。
床榻在屋子最里头,用两块防蚊的粗布遮着,周珊掀开两块粗布后,臭味更重。
蓝衣女子捏住鼻子,轻声咳嗽起来。
那护卫很是担心,出言劝道:“公子……我们还……还是去外面等吧?”
“别人待得住,我凭什么不能?”蓝衣女子性格倔强,非要留下看个究竟。
两岁多的孩子十分瘦小,面色涨红,显然还发着烧。
开裆裤下稀稀拉拉的粪便,全都溅到床单被褥上,能清晰地看到血痕。
简恒离那孩子近了些,先是查看他的口腔,只见他舌苔黄腻一片。
她再给那孩子把脉,这下就有了定论:“是疫痢,前屋长期积水,滋生蚊蝇,孩子体弱,自然就病倒了。”
周珊一边擦去粪便,一边给儿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哪里听得懂这病名,只能像无头苍蝇那样求助:“那你说,该怎么办?”
简恒找了张方桌,写下方子,递给赵顶天:“这上面有七味药,分别是黄连、黄芩、黄柏、生大黄、羚羊角、寒水石、紫雪散,剂量我标在旁边。”
她还从怀中拿出银钱:“这其中羚羊角最贵重,你拿这些钱去吧。”
赵顶天看得眼睛发直。
他想接过方子,又有些犹豫:“小姑娘,不是我不信你,是你方才说的那些个药材,我也没听过,我赵家五代单传,万一这独苗就这么没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那蓝衣女子看不得他的嘴脸,把方子塞给侍卫,“诺,你去。”
“公子,可你一个人……”护卫接过药方,也是踌躇。
蓝衣女子十分强势:“我让你去就去,否则耽误了这孩子的病,我唯你是问。”
上下有别,那护卫还是听了她的话:“属下听命。”
他很快就离开屋子。
那蓝衣女子,一直盯着赵顶天看,盯得赵顶天有些心虚。
她从身上掏出一锭雪花银:“不知道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干爹呢?”
“认,当然认。”两夫妇哪里见过这么银子,眼睛发直。
赵顶天嘴角边,唾沫星子乱吠:“您是干爹,对我们有大恩,说什么我们都应。”
“那我就直说了。”蓝衣女子粲然一笑,“这孩子以后就改姓周,叫周宏孝,既有宽广的心胸,也会孝顺爹娘,你们看如何啊?”
“这万万不可啊。”赵顶天急得大喊,“我的孩子哪有不跟我姓的道理,将来我入土了,怎么跟赵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改姓周,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了?”蓝衣女子尖锐地反驳,逼得赵顶天说不出话。
她继续威胁:“你就跟个甩手掌柜一样,哪有当爹的样子,不听我的,就别想拿到我的见面礼。”
这实在不合常理。
赵顶天舍不得改姓,也舍不得银子,只好拉过周珊。
两人好一阵嘀咕后,还是看在银两的面子上,应了下来。
那护卫身手矫健,很快把药买了回来。
简恒煎了后,喂孩子服下,情况好转不少。
蓝衣女子看着刚出生的婴孩,又恢复几分活力,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以后你就叫周宏孝了。”
那婴孩还不会说话,只咿咿呀呀应着,鸡蛋大小的手脚挥舞着,看起来对名字十分满意。
赵顶天看着这场景,心里不是滋味。
他表情僵的可怕,面上还得呵呵陪笑。
简恒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几人一并离开赵家。
她对蓝衣女子的做法,有所保留:“你出手那么阔绰,不怕他们日后胡乱挥霍,没用到正途上?”
蓝衣女子歪着头:“他们是不聪明,但也不像干坏事的人。”。
“那家是赵顶天说了算,以后他们遇事,可能还是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你的一片好心就白费了。”简恒还是劝道,“你这么高调露财,很可能被歹人盯上。”
“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呗。”那蓝衣女子格外乐观,“银子又不能带到棺材里去,还不如先帮了我干儿子再说。”
她轻快天真的语声中,不自觉带有上位者的凝视。
简恒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不再多说。
蓝衣女子似是忘了她正扮作男装,忽然露出娇俏的表情,亲昵地凑过来:“姐姐,多亏了你,才救了那个孩子,否则我还以为那是骗子。”
“公子……”护卫轻咳一声,提醒她注意分寸。
蓝衣女子闻声,退开一步。
她见大家有缘,再次提议道:“我们一天内就碰到两次,不妨一起用膳?”
简恒还惦记着朱家少爷的事,正要回绝,耳边却响起啁啾的鸟鸣声。
“吱……吱……吱……吱……”
前前后后共叫了四声,都在提醒她,眼前这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关键人物。
她和陆笙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情况。
他们正处在岔路口上。
要在去朱府看病,还是和这两人同行之间,做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