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与传说 (第2/2页)
二人相顾无言,许久后老人方才打破沉默:“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秦玉郎道:“有关神明的故事?”
老人道:“你听了,岂不晓得了!”
秦玉郎道:“好,我听。你讲。”
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似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和话语。
只听他缓缓道:“许多年前,有个信奉神明的人,他从不挑剔,他信奉所有神明,即便是十恶不赦的大魔神,依旧是他的信仰!”
“因为太信奉,所以他决定游历四方,收集所有有关神明的记载,他花了一生时间去寻找,花了一生时间去信奉,简直已魔怔。”
“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因为他甚至已忘记了原本的生活,每日去追逐或许虚幻的世界。可他并不伤悲,并不挽留,他认为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在神明的掌握中,妻子离开了,岂非是神明觉得他们并不合适。”
“妻子留下了一个孩子,从此,父子二人继续着寻神之路。”
“多年以后,那人已老了,孩子已长大了,他们只得在一座城市安定下来。此后,那高贵且荣耀的任务就到了他孩子身上,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意志,终身都在收集有关神明的记载。”
“又过了些年,那人病了,一种怪病,不论如何也不能医治的怪病,临终前,他说他已看见神明的光辉,已得到神明的指引,他说他没有死,灵魂已进入那个世界,神明的世界!”
“没人知道他是否果真进入了那世界,但他的孩子却已认定那是事实,即便他触摸着的只是一具冰冷且僵硬的尸体。”
“或许这世上果真有轮回吧,他孩子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的孩子……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神明的记载。”
“可这世上有太大的不确定,人心岂非就是最大的不确定。这份任务交到了一个少年身上,可那少年却不愿接收,他并不明白为何要死守这一份信仰,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去存在。”
“他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只得无奈的接下这任务,可他却再也不愿去信仰,不愿去追寻,只是安静的守着祖辈们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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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亲眼见过自己的爷爷死亡,他爷爷脸色苍白得可怕,他爷爷却在笑,好似已疯癫!他爷爷是病死的!”
“他父亲也是病死的,三十七岁那年病死的,同样在笑。或许他们的确得到了神明的指引,故而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却好似多了些嘲讽,多了些无奈……”
“几年后,少年也已成年,他遇见一个值得一辈子去守护去疼爱的女人,他们成了家,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一家子过得很幸福。”
“少年终究也变作老人,诡异的是,他却一生也没有病痛,大概是因为他只想好好活着罢。”
“老人终究离开了人世,女儿们也嫁了人,过着自己的日子,由那唯一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守候任务。他儿子花了几年时间修建了一个书屋,将几代人的守护搬了进去……”
“又过了些年,书屋内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原来,这一代的守书人已成了家,已有了孩子。可惜啊,他太短命,还没见着自己孩子的出生,却在一次采药途中被毒物咬了,不治而亡。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岁,简直太年轻,大概是他不信奉神明罢。”
“孩子出生了,那女人却病了,最初的几年倒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糟糕。那孩子十一岁那年,女人也离开这世界,只剩他一人了……”
老人总算讲完了故事,抄起一旁的火炉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雨还在下,好似从来不曾停歇。
秦玉郎道:“你说的这孩子,大概是你自己吧?”
老人轻轻嘬了一口,露出满意神情,这明明只是一杯普通的开水,入了他口中却好似变成琼浆玉液。
他笑道:“不错,的确是我。那书屋,自然就是这永恒书屋!”
秦玉郎嘿嘿一笑,忽然问道:“老先生,你信不信神?”
老人也笑了,回道:“你晓不晓得道?”
秦玉郎疑惑道:“什么道?”
老人回道:“天地之道,自然之道!”
秦玉郎更疑惑,道:“何意?”
老人回道:“我宁可信奉道,却决不愿信奉神!”
秦玉郎脸上笑意更甚,问道:“‘道’这东西,岂非比神明更古老,更虚幻?”
老人回道:“大概是这样,我却更愿相信它,到底是什么理由,我却自己也不清楚!”
秦玉郎道:“这书屋内有如此多有关神明的记载,有如此多奇异的故事,总该要引起一个少年郎的兴趣的,你却竟一本也没有看过,简直太奇怪!”
老人道:“你岂非也没有兴趣……再者,那些并不能叫作故事,或许该叫传说,神的传说!什么叫传说,我传,你说,你传,他说。到了最后,真实与否已没人知道了!”
或许是肚子太反抗,秦玉郎终究告别了老人,回长莱居去了。
他也许还想再去那庄园一次,或许是为了那两株正在掉落幽香的老桂花树,或许是为了那温柔可爱却哀伤的女人。
可他终究没有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