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拾得的来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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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的黄昏,国清寺大德高僧丰干禅师云游到了浙江赤城山山麓下,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回荡在山林,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随风而至。这啼哭声,一声压着一声,格外嘹亮凄苦,仿佛是一种深深的召唤,又仿佛是一种绝命的控诉。丰干停住脚步,看着涌动的竹浪,听着嘹亮的啼哭,感觉到空旷的山野蕴藏强大不屈的生命。
大德抖擞精神,循声迈步而去。他看见山弯处盛开一片雁来红草,其中掩映着一座颓败的小寺。
寺内仅一老僧,瘦骨嶙峋的,称呼灵熠,小寺真是一贫如洗。丰干问及灵熠缘由,灵熠愁眉答道:“三日前,在寺门外的草地上捡得一小儿,真是可悲、可怜、可憎、可叹。”
丰干大德微笑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将小儿抱来,容贫僧一看?”灵熠早就知晓丰干是位了不得的和尚,道行已趋出神入化,忙将小儿抱来。
男婴已满周岁,圆圆的脸,长得眉清目秀,极是白嫩。丰干大德在木凳上坐了下来,凝目细细端详,禁不住心中又惊又喜。原来慧眼察觉小儿眉宇之间隐藏坎坷,甚至有一道血光。
大德知晓这小东西日后长大有一段难了的姻缘,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天下祸福,终为一个情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灵熠见丰干大德眉宇凝结,便问:“大师有何见教?”丰干并不回答,只是反问道:“兄长有何打算”灵熠叹了一口气说:“早晚伺弄些米粥,权且喂养,寻个机会送与人家。”丰干急着说:“不可不可,此儿血光缠身,前途凶险,兄长若是把他送与人家,断是坏了他的性命,这岂不是我等杀生罪过?”灵熠接着说:“依大师如何?”
丰干和尚思忖片刻道:“留他做一个俗家弟子,你把你的医术教给他,本本份份学好国学,武艺。若干年后,贫僧自有安排。兄长千万切记,须苦其肌肤,劳其筋骨,不能娇生惯养。”灵熠说:“老朽年事已高,小寺且又困顿羞涩,如何把他喂养长大?”
丰干大德神情肃然,指着院墙的一个断壁豁口道:“兄长宝号虽然坍了一角,正好望见一片青山,您可以在山麓下开垦荒地,解决温饱之忧。从小啼饥号寒,长大便能吃苦耐劳。当然生死有命,看他的造化了,兄长尽力而为吧。灵熠说:“老天真是不饶人哪,春来冬去多少个年头了,我还走不了,还请大师给小儿取个名吧。”
丰干说:他人丢而弃之,兄长拾而得之,就取名拾得怎样?”灵熠说:“拾得,妙哉。”
丰干笑笑:“兄长功德无量,日后那可是有一段千古风流啊。”
灵熠送别丰干,正是晚霞最为绚丽的时候,远远的山坡上一片红叶,披满霞光,如火如荼。老僧忽然觉得自己年轻许多。灵熠将丰干所言谨记在心,对拾得悉心教养。
柳青麦黄,光阴荏苒、十八年弹指一挥间,灵熠早已风烛残年,自知来日无几,看到拾得已长大成人,甚是欣慰。一个北雁南飞的夜晚,灵熠把拾得唤入卧房说:“明日卯时,吉日吉时,你离了寺院吧。再也不要回来了,起码一年之内不要返回寺庙。你可依靠武艺和上山采药,救死扶伤,自食其力,不可懒惰,不可忘义。”
翌日,山那边刚刚显露一抹霞光,晨霜尚未消融,寒气袭人。拾得背上一个简单的灰布行囊,噙着泪拜别了养父,走上长长的山弯小道。
巍巍天台山钟灵毓秀,天台山石梁镇的水塘边住着一户人家,姓赵名理,这赵理识得几个字,有些好高骛运,女儿芙蓉十岁那年,赵理再也不愿做打鱼的卖买。
原来好事者赵理的邻居梁斌怂恿说:“台州的丝绸在京城极好卖,跑一趟买卖,比守着家门铺子强上百倍。”于是赵理说:“我可以找布行老东家我的老朋友王富贵借些银两,好好干一番卖买”。人哪个不想挣钱发财的。
于是赵理向镇上布行老东家王富贵借了五十两纹银。因为赵理能说会道,平日里又常去布行聊天,与老东家有些交情、汪贤忐忑不安,又不敢多言。赵理借了钱,又取了家里全部积蓄,与一乡邻结伴,去天台城里采备了些绸缎,奔京城而去。
岂料船儿行程才四天,在一个僻静长满芦苇的河湾处,遭强人所劫。赵理舍不下财物,紧拽布袋不放。强人手起刀落,可怜赵理被砍断了手臂,落水身亡。汪贤闻到噩耗,不思饮食,整日搂着小芙蓉以泪洗面。
布行老东家连连叹息:“悔不该自己把钱借出,害了人家一条性命。”事已至此,只好劝慰汪氏:“夫君就这样了,不要再伤心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想想芙蓉吧,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芙蓉小小年纪,叫她如何生活?”
汪贤忽然省悟,忍了悲痛,打起精神。赵家原非殷实,这一场变故,已是家如残秋,一个穷字当头了。汪贤只能仰已十指,替人家做些粗俗活计,聊以度日,布行老东家王富贵见汪贤孤儿寡母实在可怜,时常接济一下。每每如此,汪贤羞愧难当说:“我实在不好意思,有负于你,丈夫所借五十两白银还没有还去,又给您添麻烦了”。
老东家王富贵说:我那里还要五十两白银,如果能把赵理的命找回来,再花更多的银两也值得。”老东家王富贵说:“汪贤您千万不可再提那该死的五十两白银,我也不会再要了”。
芙蓉豆蔻之年,布行老东家王富贵去世了。汪贤流着泪,领着芙蓉去给老东家王富贵深深嗑了头。以后每年清明,汪贤领着芙蓉总要去坟上给老东家王富贵坟上烧柱香。
虽是一脉相承的父子,布行少东家王恩义与其父王富贵有着天壤之别,不仅人长得猥琐,品行也差到禽兽不如。几年以后,他见美蓉长得花容月貌,竟然翻到早些年赵理五十两白银借款账本,本钱加上利息已超出了百两。少东家王恩义跑到汪贤家说了:“要么去官府说事,要么芙蓉抵债为妾。”
汪贤磕头求饶说:“芙蓉年纪还小,求您发大慈大悲,放过我们可怜的母女吧?”少东家王恩义想芙蓉想红了眼冷笑着说:“我可怜你们,放过你们,谁可怜我呀?”慌乱之下,汪贤趁月黑星稀,带着女儿逃往赤城山,投奔亲戚姑姑。谁知晓芙蓉的姑姑在半年前病故了。姑夫耐不住寂寞,又另寻了一个小的,哪里肯认得汪贤和芙蓉。母女投亲不成,只得打算从赤城山坐船返回故乡。
天台山石梁古镇历来是江南一大重镇,它横跨江南大运河,因官道所在,南北舟船,东西车马于此交会,集散丝绸、布匹、茶叶、竹木等各种商品。尤其是米粮,一到大熟时节,大运河上船只昼夜不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那真是天下之利,莫大于水田,水田之美无过于石梁。石梁富天下足。又因岁岁丰稔,米一石不过十几文,价格如此低廉,又令农夫唏嘘不已。
眼下时近岁寒,天空丹云密布,镇上已显现着过年的样子。汪贤她们到了镇上,觉得腿膝酸软,人有些畏寒,看看时光也近黄昏,就找了个小客栈住下,打算明日早些起来上船。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同罗账,几家飘散在它乡。
一位年过花甲的消瘦独臂老叟领一位约12岁左右的女童在客栈对过驳岸边一株梧桐树下卖艺。
这木屋里的主人,他不是本地的乡民,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正如他以后悄悄地走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几年前他从天台山寒岩洞里走出来的,乡民都叫他寒山了。
寒山长得英俊高大结实,看上去是一个身手敏捷的人,有的人还说,看见他刚来的时候,身上还佩有一把长穗剑。他为人慷慨,心底善良,文才武略,英气逼人。
他选中一个浅池边,还有一株老槐树的地方,建了三间精巧的红木房子。平时勤勤恳恳上山采药,为四方乡民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一个人默默地过着日子。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寒山和他的好兄弟拾得正在窗明矶净的堂屋里品茶论道,吟诗作对。寒山和拾得见母女俩一身雪花,在凛冽的寒风雪雨里冻得瑟瑟发抖,好生可怜。芙蓉手扶着脚步蹒跚的娘亲,向有灯光的木房走去。
芙蓉走到红木的房子门口,向里看了看,里屋正中间有一副老子骑青牛出关中堂,中堂正面紧贴着红色梨花木条矶,条矶正面紧贴着红木酸枝大方棹,大方棹前面是古色古香的红木茶台,上面放着天台山云雾茶。
芙蓉脸色凝重地说:“两位相公能否赏脸赐两杯热水暖暖身子?”寒山微笑着说:“大娘你们赶快进屋,别冻着了。”又让拾得点灶烧水,满满地煮了一锅南瓜米粥,炒了四盘菜。
汪贤千恩万谢,唤女儿一起吃了。席间汪贤讲了自家的身世。
寒山知晓原故后,又问汪贤:“阿婆打算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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