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2页)
伤者带走就医,亡者也有专门处理,血迹都被雨水洗掉,只有厂房门前空地的凹陷和空气中残留的消毒水味提醒着人们几天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王成钢仍然是连长,站长问他,节目到时候还演不演了。
演,要演,我们走了那么多兄弟,这不还有新的兄弟。
余秀荣在可视通信另一端插话,录给他们看嘛,这样他们过年能看两场。
排练节目也帮很多人摆脱了噩梦,梦里战友浑身是血无助痛呼的模样逐渐褪去,他们坐在舞台下为表演鼓掌欢呼。
剧本改了三遍,最后定了下来,孟小玖去练合唱,谢言独自看演员排练,看着看着思绪飞远,想起按此地历法,这已经是他观察这里的第九十年,在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遇上文明被入侵。
谁不想在宇宙中生存呢,这里虽然比不上流亡者的发达,却有着生机,有着向前奔的劲头。在他们自己和佩普珥的碰撞中,他看到了胜算,所以伸手拉一把,这样无论是被观察者还是流亡者都可以减少损失。
当然他还遇到了一个独特的女孩儿。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局里回个信,说明任务可能延期,让同事们不要担心。
午夜时分的电站只剩架空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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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线通过杆塔向市内输送电力的嗡嗡电流声,谢言没有瞬移,而是手脚并用爬上了厂房的屋顶,身后跟着孟小玖。夜里外面太冷,让她好好睡觉,她非得跟来。
夜空一片漆黑,凭着电站的一点灯光人眼只能看到厚重的云层,听说以前就算亮着灯也能看到漫天的星星,月光有时比灯还要亮。
“你能看见月亮吗?”
“能,但那是它本来的样子,以普通的目力还是看不见。”
“那你能看见自己的星球吗?”
“眼睛看不到,但是可以感应到联系。”
“哦。”孟小玖抱着他的胳膊缩成一团,心情有些低落,“那你还会想家吗?”
“怎么不会呢,我也有亲人朋友在家等着。”他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挡着风,“想家啦?”
她点点头,趴在他胸口,“好想带你回去见我妈啊,我妈肯定夸我有眼光。”
谢言笑起来,“上面太冷了,带你下去吧。”
“你发好消息了?”
“抓好喽。”他忽然把她打横抱起,加速几步,在房顶轻轻一跃,然后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孟小玖吓了一跳,不敢看下面,落了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抓着他的衣襟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倒把谢言吓着了,回厂房里一看,她的脸有点红,摸摸额头,有点烧。问她不舒服还跟他往外跑,她说这几天都是这样,有点低烧。他赶快把人送回宿舍,让郝医生帮忙看着,心底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是不是能量不足的原因,他的签名没有发送成功。
孟小玖又烧了几天,开始频繁流起鼻血,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在郝医生的坚持下她终于听话由王成钢和谢言带着去了医院。
先做了血象,等结果的时候他们去探望余秀荣等伤号,余秀荣正在跟女朋友打电话,看样子是刚把伤情告诉家里,一直安慰女朋友,挂断之前余秀荣再次跟女朋友强调先不要跟爸妈说。
而电话遥远的另一端,他的女朋友挂断电话就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余秀荣的父母就在边上。妈妈把儿媳妇抱在怀里,边说边流泪,“闺女啊,你父母走了,秀荣在前线,你来找我们那时候我们就把你当成亲闺女了。万幸啊,万幸......他还活着。”
血象检查之后又做骨髓象,最后确定是急性白血病。
不止是孟小玖,没几天又有战士检测出相同病症,头几例病例均来自电站,很快又有其他驻地的病例,医院内不少伤员的伤情也开始恶化。
此时辐射已由飞船爆炸地经空气流动扩散至全连城,连城的气温也明显低于同纬度城市。可以目前防护服的设计防辐射能力,即便辐射有一到两个量级的增强,还是能对严重辐射病症的出现起延缓作用。
研究所检查了病患的作战服,发现其防护水平竟然和已经使用半年的作战服相差无几,又对各驻地未发病士兵的作战服做大量检测,达到设计标准的不到50%。
对连山核电站战斗中另一外来者的信息做完归档,高萍休息了几天。他没有写太多,毕竟谢言也没有跟他透露很多,实事求是把自己知道的和作战记录中体现的总结下来就够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增加冲突的可能性。
休息回来,听说一组同事去查了一家工厂,这种时候不可能派他们做无关紧要的事,简单打听,得知是拿了补助开工的私营服装厂给前线做的防护服掺了假,连城的驻军有不少人得了病。
他心里一紧,请人调了病患的名单,看到孟小玖和余秀荣的时候愣了半天。他们的情绪一般不怎么外露,同事瞧他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有熟人,拍拍他的肩膀,关了页面。
高萍先把电话打到电站的连队,连长说孟小玖在医院做治疗,就又打到医院。接电话的是个男医生,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孟小玖。
小玖的声音明显虚弱了,听到是高萍精神稍微提了提。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还不想走。”
“为什么不回来呢!”高萍有点急了,“是因为谢言吗?”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笑声,“被你猜到了,但也不是全部。”
“谢言不可能不想让你走吧。”
“他当然想,但是我想跟战友们在一起,我不想当逃兵。”
“这怎么能叫逃兵呢?!你要活着啊,活着,人死了还剩什么!”
“......我也不知道,最起码现在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多看看他。谢谢你了,高萍。”
电话空了很久,高萍看向被云层划出整齐界线的天空,夕阳被遮住,努力给边际染上淡淡的金。他颓然坐回自己的位子,手机扔在桌上,又注意到呼吸灯一明一暗,打开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问他过年怎么排班,回家不回。屏幕一下就花了,他揉着眼睛,写下回复,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