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第2/2页)
女兵营的骑兵营将,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遇到屠娇娘都能走上一百多个回合不落败,是军中出了名的猛将。
女兵营的待遇好,装备也是最精良的,都是当兵的,草原大军、边山防线大军、中军大营,哪个不是上过战场的,她们守在淮郡凭什么要待遇这么好?很多人不服气,私下里碰到,自然会去挑衅切磋。
有军纪在,不能靠近三尺内,但是出言挑衅下战书切磋还是可以的。
交上手才发现,女兵们是真能打。
后来,他们才知道,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女兵营雷打不动至少要训练满四个时辰,遇到夏日白天长的时候,要训练六个时辰。一天拢共才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和中途休息,全用在训练上了。骑兵还要进行跑步体能训练,腿上捆的是三十斤重的大沙袋,身后还要有负重。
挥刀练习的时候,手腕、手臂也都是捆有沙袋的。
上了战场,不分男女,只会强弱,强者生,弱者死。
女兵难招,能够熬过新兵训练成为正式兵的更少,而能够成为正式兵的女兵,每一个都是千锤百炼打熬出来的。
乔烈累得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盔甲里全都是汗水,犹如泡在水中。
骑兵营将也热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气息竟然还算平稳。她不依不饶地追着乔烈猛攻,丝毫不让。如果是她自己指挥作战,她是绝不会如此跟对方的将领这样纠缠的,但这场战斗骑兵只是打先锋,只需要在前面冲锋陷阵就行了,指挥作战、调度军队的是中军都尉戚荣。
战鼓声一直在响,变了好几回,鼓声号令已经从最初的切割,变成了分歼。
意味着我方已经将对方的大军切割开,从整切碎成零。分歼就是先把薄弱的吃掉,再对精锐部队形成围攻。
主将身先士卒对士气有着极大鼓舞,这是各地最常用的打法,贪生怕死的主将遭人不耻,会让兵卒们也跟着不敢冲锋。
可在沐瑾的治下,无论是他们接受的训练,还是平日里大将军的训斥,都是四个字“各司其职”。冲锋陷阵,那是前锋的事,主将要是干了前锋的活,谁来指挥战斗,让整个战场的人都当瞎子么。
如果对方的主将亲临战场,让前锋将军去咬他。
我们的主将窝在中军大帐中,让人保护眼实,自己站在高处,盯紧战局,哪里要支援、哪里要策应,哪里要一鼓作气拿下,要看得清清楚楚及时调整。
战场上人山人海,一旦搅在战斗中,只能看到近处的敌人,是瞧不见战局的。这时候,指挥的鼓令就是所有人的眼睛。
进攻响一次鼓,收兵响一次锣,还要主将干嘛。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大军在战斗中,必须跟着及时变化,才能及时扭转劣势,最大程度地发挥优势。
骑兵营得到的命令是打前锋,她们的任务就是咬住对方的主力精锐猛攻。骑兵营将的任务就是咬死对方的主将,咬不死也要拖住他,再让己方的主力去扑杀对方稍弱的兵马。
广庭郡有十几万人,且是几郡合兵,上了战场上,各郡的兵马也是随着各郡的主将作战,哪怕被切割开,仍旧抱成团,双方厮杀在一处。
长矛兵对上刀盾兵,刺过去的矛有盾牌挡住,矛杆被一米多长的大长刀斩断,厚重的长刀劈砍在身上,皮甲根本挡不住。
无论是女兵营还是中军大营的步兵都是排成军阵出战,互为支援,互为支应。
各郡合兵也是排阵成阵,前排倒下,后排跟上,但是跟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加上有骑兵来回冲阵,阵形也逐渐不成阵。矛兵一旦陷入单兵作战中,武器长的优势立失,几乎瞬间便被涌过来的队伍淹没。
刀兵对上刀兵,武器装备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青山、青阳等各郡的长刀在与中军大营和淮郡大营的长刀交碰中,全都撞豁口,许多都断裂了。
站在山上准备策应断后的投石营的兵就瞧见战场逐渐压往广临郡大营方向,双方最开始交汇发生战斗的地方已经变成战场后方,只剩下满地倒下的人。
有投石兵问佰长:“头儿,我们不用准备断后了吧?”
佰长说:“瞧着像是不用了。”他又派出传讯兵去问千总,有没有新的作战命令。
千总的回复是等着。
打着仗,沐瑾午觉睡不着,从营帐里爬起来,爬到投石机驻扎的山顶抬眼望去,山脚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全部变成了战场,双方混战成团,密密麻麻的犹如蚂蚁群打架。
虽然黑色的甲衣吸热,但是显眼,隔着老远就能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兵,队形还在,没散,还在往前压,说明战况还行。
骑兵在战场的中间冲进了步兵群中,中间还混有穿着黑甲的步兵,瞧着对面的盔甲颜色,应该是跟博英郡侯的大军对上了。很明显的,对方的人没有自己的多了,但队形还在,只是落于下风,一时半会儿还败不了。
其它地方还搅合在一起,看起来打了个旗鼓相当。
沐瑾问跟在身边的方易:“我记得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吧。”
方易道:“回将军,是的。”
沐瑾道:“那这会儿看起来双方的人数好像是差不多的哈。”
方易明白沐瑾想说什么,接话道:“是,对方的已经倒了一半在战场上。”
沐瑾问:“乔烈呢?”死伤过半,还这么埋头打吗?他对身边的人叫道:“赶紧找找,对方的指挥大帐在哪?”戚荣的指挥大帐可显眼了,马拉的大车上立着大帐篷和瞭望塔,帐篷外立着一排战鼓,旁边围着中军护卫,护着指挥大帐缓缓前行。这得亏自己方先占着制高点,要是对方的投石机,铁定先攻指挥大帐。
方易在山顶上站了半天了,说:“没有,没有指挥大帐。”
沐瑾道:“领兵的是博英郡侯的世子乔烈,没指挥?对方的投石机、床弩呢?”
方易道:“没见着。”
沐瑾顿时了然:“有埋伏啊。”他盯着战场,心道:“不知道戚荣能不能想到。”
戚荣属于捡漏上来的,之前来边郡途中,要安排支垫后的后军,都想着在前面打仗挣军功,谁都不愿去,戚荣觉得抢不过其他人,就去了后军,后来派去驻守边山防线,又遇到捅到草原马蜂窝,让草原人追着骑兵到了边山防线,戚荣守住了,立了一功,稳住了都尉位置。
后来换防,把他调到了中军,打了这么一场主力仗。
要说这人实力嘛,在众都尉中是最末等的,但要说运气嘛,有点。打硬仗,就不止是讲运气的事了。
沐瑾有点担心,但这种硬仗只能咬紧牙齿往前攻,没法撤的。双方兵力相当,这时候撤,对方必定咬过来,很容易溃败。哪怕对方架有投石机和床弩,也只能顶着往前冲。
要是料敌于先,想办法先拿下对面的投石机和床弩,伤亡能小点。要是预料不到,照下方的地形,估计只能打到县城处。
现在指挥作战的人是戚荣,沐瑾不好干预他指挥的。每个人的打仗路数不一样,他冒然插手,会搅乱对方的作战计划。
沐瑾只能耐心等。
他等到下午刚过,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鼓令变了:变换,摆防御阵形。
进攻的大军立即放弃继续前行,而是迅速汇聚。兵卒子找各自的伍长,伍长战死的就近找其他伍长汇聚过去,伍长找什长,什长找佰长,佰长找千总,很快便按照千总营聚成阵。
骑兵营将见到乔烈不敌,刚追出去一段,便听到鼓令声响,毫不犹豫地撤离。她看不到全局的情况,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听指挥的。乔烈的人头,能拿就拿,拿不了作罢,贪功冒进是大忌。
骑兵营迅速聚集,摆成防御阵营,五千骑兵,还站着的已经不到四千人。马甲、她们的皮甲都出现了破损,每个人身上都淌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乔烈撤出一段距离,忽然听到身后的声响小了,再回头便见到进攻方竟然停了下来,又一次排列成阵。他暗惊,叫道:“混战中还能这么快阵列的吗?”
他抬眼望去,只见对方每个人都喘着粗气,淌着汗,但战意正浓,浑身冒着杀伐气息,根本没到士气枯竭需要退离的时候。搞什么?
戚荣爬到瞭望台上,看了眼身后的战场,战场上倒着无数的尸体,无法判断数量。前面能够看到的兵力跟自己相当,再过去就是对方的大营,且连着县城。
大营里容易藏伏兵,如果进入县城,就是巷战。
稳一点,万一遭伏就惨了。戚荣当即又一次下令变阵,让重甲盾兵打头阵,让骑兵往后撤。
巷战,地方窄,骑兵跑不开,发挥不了优势。对方十三万大军,有床弩、有投石机,这会儿一个都没见着。骑兵金贵,在不确定有没有床弩和投石机的情况下,他可不敢拿骑兵来冲。
反正打到现在,战功是有了的,稳住战果,不要冒进为上。
鼓令声响,大军又一次变形。
重甲盾兵到了队伍最前面,排列好阵形以后,鼓令声又一次响起:“稳步前进!平推!”
广临郡守兵见到对方变阵迅速,声势浩大,已然吓着了,再听到命令,迅速往身后的大营退去。
沐瑾瞧见战场上的情形,心道:“真是越看越像有埋伏。”这都快攻到对方的营地了,就不知道伏兵是在大营还是在后面的县城中。他努力看去,太远了,只看得见帐篷,根本看不清楚有没有人。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可他现在连玻璃都没一块。
戚荣瞧见对面溃败的模样,再看了眼身后留下的尸体,觉得对方确实有点不支,但想到博英郡侯的擅战之名,乔烈跟骑兵营将打了一个时辰都没落败,真心认为对方不可能败得这么快,哪怕有让投石机吓着也不可能。
可对方要怎么打埋伏呢?如果只是藏有伏兵,继续打,他是不怕的。
乔烈应该知道双方的差距在哪,硬碰硬,他们已经不是对手。
戚荣忽然想到大将军和殿下调了大量火油给沐耀要烧对方的船的事,帐篷防水涂的全是桐油,一点就着,要是乔烈把他们引进去,再来个火攻怎么办?
这要是遭到火攻袭击,那伤亡可就惨了。
戚荣拿不准主意,再看斩获挺多的,最难攻的广临关已经拿下了,决定见好就守,回去请示过大将军再行动。
他又一次变动鼓令:全军稳步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