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案发现场 (第2/2页)
询问,分为走访式、开座谈会式、通知询问式三种,通常情况下,走访式询问和开座谈会式询问都属于非正式询问,询问对象多为与案件有关的群众,属于一般性的谈话,其结果不具备法律效力,可以不制作笔录。按照规定,正式询问和非正式询问工作都要由两名或两名以上的侦查员来完成。
被害人董琨所住的楼栋一梯两户。毛浅禾和李洋从202住户和隔壁1201住户家里离开后,循例来到1102——被害人的楼下进行询问调查。
1102的业主是一位66岁的退休公务员,名叫陈茂舒,男,是蓝色海港城的第一批住户,平时和老伴住在这里,外孙女、女儿和女婿偶尔过来住一晚。
提起住在楼上的邻居,陈茂舒的语气里尽是不满,“那两位大侠是五年前搬进来的,从他们搬来的那天开始我和老伴基本没过过安静日子。女大侠基本每天都会和男大侠吵一阵,一吵架就摔东西、踹椅子,一点儿事也能惹得她大动肝火,男大侠也不甘示弱,和她对骂。这楼一点都不隔音,我们老年人每天睡觉早,经不起折腾的,吵得我都想卖房子了。”
毛浅禾:“大爷,最近的一个星期内,您有没有听到从楼上传来的异常声音?”
陈茂舒:“吵架也算异常声音吧?”
毛浅禾:“算的,您详细说说。”
陈茂舒:“最近一周还比较安静,我只听到一次争吵声,在25号的早上4点多。女大侠在楼上一边骂一边摔东西,把我外孙女吵醒了,我去楼上敲门请他们安静些,在那之后就没再听到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了。”
毛浅禾:“楼上平时是谁在住?”
陈茂舒:“女大侠多数时间是在家的。她腿有毛病,近期才开始这样的,可能是崴了,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反正她走路不大利索,但还是总穿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嘎达嘎达’的走路。男大侠不一定,有时候在家里待一会就走了。闺女在广州工作,好像是一个网站编辑,每个月回来一次,在家里住一、两天。”
毛浅禾:“您最后一次见到楼上的男主人是在哪天?”
陈茂舒:“是我去敲他家门的第二天,26号的早上6点左右。男大侠那时刚回家,我正要去早市给老伴买油炸糕。在电梯里见到他后,我对他礼貌地笑了笑,无论怎么说以后还是邻居,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弄得邻里关系不和谐。”
毛浅禾:“除了吵架声,您最近还听到了什么其他的异常声音吗?比如剁骨头声。”
陈茂舒想了想,“好像还真听到了剁骨头声,大概在29号的下午1点左右,‘咔咔’的,动静挺大,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我以为两位大侠要包饺子呢。”
毛浅禾:“在楼上住户剁骨头之前,您有没有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敲门声?”
陈茂舒:“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陈茂舒的老伴在一旁说道:“你那时在看电视,没听到敲门声,我听到了。敲门的好像是给楼上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是个女人,她称呼女大侠为‘董太太’,时间大约在30号的上午10点左右,她敲门的时候我刚从电梯出来,敲门声特别大。”
陈茂舒:“楼上还有钟点工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一直以为他家只有男大侠和女大侠住。”
陈茂舒的老伴:“我那天也是第一次见到。钟点工提着一袋子蔬菜,看样子挺着急的,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也没人出来给她开门。”
毛浅禾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物证照片,“这枚戒指,二位见楼上的男主人戴过吗?”
陈茂舒细看着,“没有,这几年我从没见过他戴戒指。”
陈茂舒的太太摇头,“我也没见过,他手指上光秃秃的。”
至此,毛浅禾和李洋的询问工作结束。那一边,洪见宁和文佳的走访调查工作也近尾声。张哲和小涛从蓝色海港城的保卫处拷贝完成了小区最近一个月内的全部监控录像。
侦查员会合,并进入现场。
李洋:“老大,陈赫云的手机还是关机。我刚才联络了董琨和陈赫云的女儿董嘉苗,她会在9月2日的中午11点22分到达海潭市。”
任烟生:“家里成为第一案发现场,董嘉苗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在家住了。你和佳佳到时去机场接她,我们有一些线索需要她来提供。待会儿你先替董嘉苗在市局附近的好家宾馆订一间房,接下来的几天让她住在那里。”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在1202号房间的门上贴上了封条,并在门外围上警戒带。
李洋:“唉,话说回来,住在这栋楼的业主真挺倒霉的,奋斗半生才在豪华地段买了套房子,结果楼里死了个人,还被碎尸。房子住下去的话嫌晦气,卖掉的话还得降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倒霉的还是202的业主,心理阴影肯定留下了。”
文佳:“凶手把剩下的尸块藏在了自己家里,他的房子以后也难卖。”
洪见宁:“一个人害了一群人。现在的年轻人总说‘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妄下评论’,我不反对,但还是要补充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触犯法律。”
毛浅禾在角落里听着几人的对话,一直没有说话。
李洋:“小禾,在想什么?”
毛浅禾百思不得其解,便将心中所想说出:“陈赫云和董琨常因琐事争吵,具备作案动机,但如果她是凶手的话,会把余下的尸块放在哪里呢?她在海潭市只有这一处住处,女儿平时在广州生活,陈赫云应该也不会把尸块藏在公司里。”
任烟生和毛浅禾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两个人各自想着,看着电梯缓缓下降。
行至一楼时,正好碰见一位中年女士走进单元门,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快递盒。与任烟生擦肩而过时,她在鼻子旁边扇了几下手,抱怨着,“嗐,什么味儿啊?腥臭腥臭的。”
任烟生在衣袖上闻了闻,的确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朝中年女士手里的快递盒看过去,问道:“杨女士,您是住在1302的业主?”
杨琪停下脚步,将任烟生和他身后的几人逐一打量着,“对,你有事吗?”
任烟生向她出示了警察证件,“关于住在您楼下的业主,我们有一些事情想问您,刚才做询问调查的时候您家没有人。现在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去楼上说。”
杨琪按下电梯的上行键,“我刚搬到这里没多久,对楼下的住户还不怎么了解,但肯定配合你们的工作,来家里说吧。”
1302的房门打开,从次卧传来钢琴声,琴声清婉,歌曲中有深长优厚的情感,让人驻足。任烟生曾陪尤然上过几节钢琴课,很快便听出了这首钢琴曲是《水边的阿狄丽娜》,他虽然不懂音乐,但还是能听得出弹琴的人水平很高,表达力很强,在开始的几处重复中,将歌曲中水的波纹弹得清荡动人,和声的变化色彩也掌握得很好。
杨琪:“闺女在练琴呢,为艺考做准备。任队长,我们去客厅谈。”
任烟生点头,待她落座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杨女士,冒昧打扰。关于楼下的住户,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说得越多对我们查案越有帮助。您放心,今天您向我们透露的这些信息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杨琪:“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所以才把你们请到家里说。家里只有我和闺女相依为命,万一出了事儿都没有人搭一把手。现在的人呐,日复一日的被欲望搅动着,心肠坏了,修不好了。”她打开快递盒,将蜂蜜罐放在茶几上,“我在上个月才搬到这个小区住,和楼里的住户只是面上熟,不知道他们住几号房,也不知道他们叫啥名。我下班的时间比较晚,7点左右,回来的时候小区里只有几个老太太在散步,见得次数多了就比之前熟了些,我和这几个老太太周末会一起去超市买菜,也听她们说过一些关于楼下住户的事。”
毛浅禾拿出记录本,择关键点进行记录。
杨琪:“楼下的男主人不大正经,在外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女主人可能已经知道了,隔三差五的查账,只要数目对不上就骂他、打他,这对夫妻的关系比较差。女主人觉得男人都不愿意和父母离异的女孩结婚,所以,这些年为了孩子才勉强和丈夫在一起。”
任烟生:“1202平时除了这一家三口之外,还有谁经常过来?”
杨琪:“门里的事,咱上哪知道去?”她笑说着,旋即,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最近的半个月,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过一个手提青菜的女人,见过两次,时间都差不多,不到晚上7点半。她两次都拿着菜和水果,袋子挺沉的,上12楼,但我能肯定那个女人不是业主,面生得很,我不知道她去的是1201还是1202。”
任烟生:“你进门后,有没有听到从楼下传来的敲门声?”
杨琪:“这还真没有留意过,我进门以后就赶紧给闺女做饭去了。”
任烟生:“您最后一次见到楼下的住户是在哪天?”
杨琪:“我下班的时间晚,楼下的女主人晚上回来得比较早,近几天没有见过她。最近一周倒是见过她家的男主人,好像是22号的早上吧,我也记不清了,当时走得急。”
任烟生:“一个人在超市买菜有时会觉得无聊,有几个伙伴挺好的,可以一边选菜一边聊聊家里的事。据您所知,楼下的住户在近期有没有与人发生过重大矛盾或经济纠纷?”
杨琪:“我没听说过,只知道楼下的女主人是一家公司的小领导,男主人自己开了一家装潢公司,生意还不错。开公司的人也许会和别人发生矛盾纠纷吧?不然怎么会躲起来这么多天不见人?任队长,楼下的住户犯了啥事儿?不会牵连到我和闺女吧?”
任烟生:“楼下的男主人在几天前遇害了。”
杨琪大惊失色,掩口道:“哎呀,我还纳闷呢,这几天楼下怎么这么安静,连一点争吵声都没有,原来是……”她没有把“死”字说出来,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任烟生将名片留下,“杨女士,如果后续您又想到了一些和案件有关的线索,或是想起了在几天前出现在楼里的可疑人,一定要告诉我们。还有,如果楼下的钟点工过来找您,或者去楼下敲门,您也要第一时间联络我们。”
杨琪:“这个你放心,配合警方的调查是义务,我知道。只是……唉,任队长,你别嫌我唠叨,我还想再说一遍,我今天说的这些话,请你不要告诉旁人,我和闺女住在这么大的小区真挺害怕的。我以为你们过来调查是因为楼下的住户犯了罪,没想到是让人给杀害了,这可是大事,比犯罪严重多了,我怕凶手找到我……”
任烟生微笑,安慰着,“既然答应了您,我们就一定会做到,不必担心。”
杨琪点头,似乎放心了些,“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