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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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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了,这年的雨季特别长,整个上海都涌入在一片迷蒙萧索之中了。深秋的风,伫立之久,已有瑟缩之感。柏文回到了家,他徐徐地把车停进去,那阔别三年在外留洋的弟弟总算是回来探亲了。

客厅,那一片金光璀璨的景象,家里的壁灯、吊灯全部开着,交错放射出一条条明亮的光线,彻夜如同白昼。室外,被雨色掩映住了朦胧的月光,挂在天际顶端,幽柔如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随着稀稀落落、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敲碎在屋檐上。不胜怆测的夜空,雨,渐渐地小了,细了,雨,慢慢地停止了。桌上早已布满了美味佳肴,柏文站在门口,伫立着……宇文那亲切、久违的声音,和一阵暖意融融的嬉笑声渗入耳畔。一家人都兴高采烈地等待着柏文下班,那丫鬟翠红见到二少爷,一路奔走,发现他的鞋面上框满了泥水,随后急忙拿了一双鞋替换,以免弄脏了地毯。

“宇文。”柏文欢喜叫道。

“二哥。”俩人面面相觑。

柏文审视着这一张干净稚气的脸庞,他身着中山学生装,蓬松斜逸的头发,黑黝黝的眼睛前架着一框白色的圆形眼镜,三年了,三年了没有见到这位弟弟了。此刻柏文心里犹如炙热滚动的浪潮重重地抨击了脏腑,他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宇文,眼光是热烈的、激动的。他猛地发现,眼前这个弟弟,好像个头也长高了些,里里外外都渗透着一种浓浓的书香气,知识的熏陶,让他蜕变了。难能可贵的是吸了欧洲国家的洋墨水,回到家里仍然一身传统庄重的中山装,眉眼衣着朴实无华,更使柏文感动,他没有忘本,真好。

“宇文,在英国念书怎么样?”

“环境悠然,书香醇厚。”

彭太太欣喜催促着柏文坐下来,全家其乐融融地吃着团圆饭,这时彭士申语重心长地冲着宇文说道:

“送你出国深造,让你好好学习西方的先进文化和科学技术,以后回来帮着爸爸好好管理这片茶园市场。”

宇文听此一怔,他一头雾水,自己在国外留洋学的是生命科技医学,跟这祖传家业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虽说是父亲提出让自己出国留学的,可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像柏文一样,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受任何的束缚与牵制。

他咀嚼了口中的饭食,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说:“爸,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继承家业,我是学医的,将来是要造福全人类的。”

“继承家业有什么不好,你看你大哥不是在帮爸爸共同打理茶园吗?”彭士申道。

“爸,茶园有大哥的帮忙就行了,人各有志呀,你看二哥还不是在服装工厂做事吗?我也有我的理想规划,您不要刻意安排我的人生行吗?”

彭太太的眼光迅速投射到柏文的身上,郑重其事地道:“今天你崔伯母问我了,你和韵涵的事什么时候办啊?”

柏文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妈,我和韵涵是清清白白的,我只拿她当朋友,顶多也拿她当妹妹,我跟她是根本没可能的,以后别再提这种事情了。”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个意思,这三年我也看得出来,是那个韵涵一厢情愿罢了。其实,韵涵那丫头也挺好的,人也漂亮,家境也不错,改日我跟你崔伯母再商量商量嘛。”

柏文为此心思恍恍惚惚,好好的兴致被这不快的事给破坏了。

难得有如此好的天气,一潇细雨后,一波秋阳从云雾里透出,霎时晴空朗朗。工厂外,一层又一层堆积的碧枝红叶,飒飒的秋风猛地拂掠而过,满地枫叶萧萧,落红成阵,在风中肆意地飞舞着。阳光罩住了这一片秋季的景象,画眉鸟在屋檐上浅吟低唱,树梢上有不知名的虫声啾啾。

清晨,办公室里,柏文见今天的羽裳如此安静,这些日子以来她有些异于往常,有些漠然,有些冷冰。这不是自己常期望所谓应有的工作氛围吗?可是,这么长时间就连工作也没有丝毫的交接,整个坐下来,就是满满沉寂的一天,没有言语,没有互动,没有活力。骄阳暖意,可这室内冷冰冰的,尘封封的,此刻,柏文忽感有些苍凉落寞起来。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羽裳的身上总有那么一丝丝带着牵动自己的心绪,他想看到她,他很想和她说话。可是之前自己那样墨守成规,先礼后兵,却最后又得自己亲手打破这项僵局。他实在忍不住了,默默地开口了:“金小姐。”

羽裳扭过头来,那表情是迷惘的、惊奇的、轻灵如梦的。

他嗫嗫嚅嚅地道:“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那一日你的诗作得真棒!”

羽裳浅浅笑了笑,道:“你也很不错呀,比起你我,我觉得梓君的诗更胜一筹啊。”

“可是,我觉得你更好呀。”他的声音是低沉而婉约的。

“哪里哪里,都是千篇一律的,但是梓君的诗真是别具一格。”

“金小姐,你把那首诗写出来好吗?我依稀只记得两句。”柏文低低地,语气有着淡淡祈求的意味。

此刻羽裳心里掠过一阵激荡,如今却是被这位骨高气傲的公子哥所赏识,真是不容易,她顿时心里有一种微妙的胜利感。她无从拒绝这个正在和自己低眉敛目交谈的彭柏文,她的嘴角浮上了近乎喜悦的微笑,道:“好的,我回家写好明天带来。”说完又接口:

“我真笨,这不是有笔吗?刚才我的脑子想到是行楷书法,算了,我用钢笔写给你。”

“好的。”他对着羽裳微微笑着,话音刚落,一阵急切的推门而入声,划破了此刻的宁静。

“柏文哥!”

羽裳抬起头来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她大卷发,身着一套粉红蕾丝绸质长洋装,风姿绰约。柏文看见这个令自己烦恼重重的女孩再次出现了面前,一滚愤懑徐徐地又窜上了心头。

“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有事吗?”他威严且漠然地斥道。

韵涵见柏文骤然如此凌厉的语调,顷刻敲碎了她的欣喜之态。

“你干嘛那么凶啊?”她委屈喊道。

他缓和严肃的面容,此刻低沉了语气说道:“你有事儿吗?”

韵涵看见眼前一桌的羽裳,她的心里仿佛是受到一阵威胁,此刻醋意泛滥,她盯着她,迟迟不肯开口。柏文只见韵涵眼神游移不定,似乎察觉了出了她的心思,他缓缓地接口:

“你说吧,金小姐是我的助理,对了,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材料部管理员金羽裳,这位是厂资料管理员崔韵涵。你不是有公事吗?”

羽裳向她示意点点头,可韵涵却置之不理,羽裳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会让这个女孩不适应,她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柏文注视着羽裳离去的背影,回过头来,无奈地、缓和地望着韵涵,道:“大小姐,您究竟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韵涵为适才柏文对自己凌厉的态度还在生气,她气焰高傲,始终不愿意正经回答他。

“好了,大小姐,我对我刚才说话的态度向你道歉好不好?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啊!于公于私啊。”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公事。”韵涵支吾低着头。

“没公事,你闯进我办公室干嘛?”

“我做完了我的工作,一时路过,一想到你在里面,才激动得破门而入的。”她羞怯又迟疑地接口:“柏文,我和你……”

柏文心绪一怔,她终于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了。在一起?结婚?三年来,虽然来往密切,可是也就是把她当妹妹或朋友,仅此而已。自己真的无法给眼前这个女人满意的答复,他的脸上浮起一阵漠然、僵冷的神情。

“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都知道,你为什么就从来不向我表示些什么呢?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改还不行吗?”她谦卑地说。

“我最讨厌在办公事的地方讨论私事,你给我出去,我还要工作!”柏文高声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逼问他什么。

韵涵纹丝不动,柏文激怒,再度提高了嗓门:“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

此时,韵涵隐忍了半刻的泪眼,终于扑簌滚落了,她掩面夺门而去。羽裳在楼下的草地上徘徊着,看见韵涵泪眼盈盈地跑了出来,她忽抬头看见三楼的窗户上,柏文站在上面向她点头示意。羽裳明白了,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楼梯,一阵敲门声,柏文应道:“进来。”他低沉而萧索的声音。

只见彭柏文,用手撑着下巴,他那右臂僵软无力地顶在办公桌上,他阖上双眼,那脸上肌肉的神情是僵硬的、是落寞的、是酸楚的。

“彭主管,那是你女朋友吗?”她笑着问。

“不是,是同事也是朋友。”他冷冷地说。

“你怎么一下又大变了?今天刚开始来的时候,你可是好温柔的。”

他即刻站起身来,疾言厉色道:“这是你该问的吗?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家,你想聊天回家聊!”

骤然犹如火山喷发的岩浆,滚滚灼伤了羽裳,这次是深深地刺激了她,也第一次狠狠地回击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你真是个神经病,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周末,公园河边的溪水潺潺地流着,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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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火,娇柔鲜艳的花朵香味浓而馥郁,在阳光下绚烂地绽放着,每一样都熏人欲醉。羽裳与梓君携手观赏着满园的秋色,她一脸的希冀,自上次诗社一别后,梓君便对那个俊眉朗目的男人念念不忘。比较幸运的是,他并不像一朵浮云飘絮在广袤无垠的天边,不是那般虚无缥缈的,恰恰却是在自己好朋友的跟前,她的心情激荡着,终于向羽裳开口了。

“那天和我们一起作诗的那位彭先生是你的同事,他——结婚了没有?”梓君略带娇涩地问。

彭柏文!听到这三个字,羽裳心里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楚。她厌恶这三个字,更厌恶这个人。此时,她双眉紧蹙,整个脑子里混混沌沌,翻天覆地都是彭柏文那阴晴不定的样子,她来不及回答梓君的话语。

“怎么了羽裳?”

“不要提他,他是个怪物,他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可以爆发的。”她轻描淡写的语调,可脸上完全是静止的表情。

“我才不相信呢,据我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别提他,扫兴。”羽裳一脸乌云密布。

“可我却很喜欢他。”梓君低语道。

羽裳一怔,一对惊诧迟疑的眸子来回地在她脸上梭巡,郑重其事地说:

“喂,你只见过他一次,对他又不了解,就一口喜欢的,你也太轻浮了吧?”

“不,羽裳,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我想我可能是动心了,这种犹如排山倒海的热浪已经紧紧包裹住了我。你能不能帮我带封信给他?我想向他表达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她低低地、一本正经地说。

“梓君你能不能矜持些?”

“亏你还是大学生呢,现在是国民政府时期了,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吗?”

羽裳凝望着眼前这张真挚的脸庞,梓君眼底流露出丝丝的爱意与渴求,真是少女怀春,看来她真的对那个彭柏文一见钟情了。羽裳开始为梓君痉挛了起来,爱上彭柏文,是件艰苦而虐心的事情。可是她的态度这么诚恳,眼神里那一簇簇热烈的火焰,那般深情,那般坚定。她实在是不忍心不照她的话去做,可是他又怕彭柏文那种反复无常的性格最终会伤害到梓君,她的心里好矛盾,不管怎样,先按照梓君的意思去做吧。彭柏文跟自己总是会不定时地发脾气,并不代表他对所有人皆是如此。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鼓起勇气把梓君的书信交于柏文,只有委屈一下自己,顶着再次被挨骂的风险,也要帮好姐妹圆满这个小小的托付。

那天午饭后,羽裳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办公桌上渐渐地睡着了。秋风盘踞,窗户被叩得簌簌作响,室内的栀子花香越发显得清雅,一阵芳韵弥漫着整间办公室。伴随着蚀骨的柔香,她从梦境中渐渐苏醒过来,忽然,她即刻觉得全身有些刺骨的颤冷,她睡眼朦胧,半阖着眼,另一只眼慵慵懒懒地张开着,她双手环臂,想抹去这突如其来的冷颤。在她一片意识模糊之际,只觉得自己身上骤然被披上了一件厚实柔软的大衣。此刻,觉得好暖和,她的意识再度模糊了,又沉陷在了一个没有纷纷扰扰舒适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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