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见 (第2/2页)

“楚先生，您好”罗小西咬了咬下嘴唇，诚恳地说道“我都听沈居安说了，我们家的事情谢谢您了”

楚暮依然是微微一笑“罗小姐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不过很高兴能帮到你”

罗小西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我没有客气，您真的帮了我们大忙，谢谢您”

跟着沈居安办理完所有的结案手续后，罗小西一个人在警局里四处游荡。从给楚暮电话，到发送短信，再到今天见到本人，罗小西觉得这一切好似梦一场。她与楚暮，本是永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一场事故，一次相见，连接起这个世界两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她有些后悔给楚暮短消息里说的那些话，心里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因为那些话语才会来到江城。可第一眼的初见，她明明被他漠然的眼神刺痛灼伤到了，她觉得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的骄傲让她本能的抗拒楚暮，她讨厌被怜悯、讨厌被看轻，但命运却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偏偏是这个男人成为了当下唯一有能力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思绪纷乱如麻。

她想着刚才与楚暮的见面，心里总觉得应该要跟他再说些什么才好。东游西荡了一会，却始终不见楚暮的踪迹。她打算去自动售货机处买点喝的东西解渴，却一眼看到了坐在售货厅长椅上专心致志翻阅手机、回复邮件的楚暮。

此刻的罗小西才真正有时间隔着货厅的玻璃门，细细观察起这个男人来：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周身却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眉心一直拢着，眼神却是坚毅中透着明澈。他有着好看的下颚线，衬得整个人都棱角分明起来。罗小西望着这个一窗之隔的男人，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

她推门而入，用手机扫了两瓶纯净水后，坐到了男人的身边。楚暮用余光扫到身边递来的水，愣了一下后转头，看到了坐在身旁的罗小西。

“谢谢”楚暮接过水后道谢。

“那个，楚先生，方便我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罗小西询问道。

“嗯，好啊，你说”楚暮收了手机。

“嗯，我之前发给您的短信，您看到了吧？”

“嗯”

“我其实真的没有想到您会来，而且还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从刚才到现在，说实话，我整个人都有点懵”罗小西解释道。

楚暮没有吭声，静静地听着。

“之前留言给您，现在想来有些不妥。但要说是哪儿里不妥，仔细想想那些却都是我在当时，那个时刻、那个当下，最最真实的想法而已”罗小西无奈地笑了一下“所以要说真的不妥，那就是自己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吧。好像非要倾诉些什么、做些什么，才不愧对自己似的，但却会给您带来困扰吧？”罗小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楚先生，对不起，还有谢谢您。我想为自己之前的沟通方式跟您说声抱歉，同时，秦松的事情、星汉的事情，我是真的真的，想跟您再说声谢谢。这场变故之前，我们完全就是陌生人，现在坐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着‘抱歉’还有‘感谢’，我却依然有种很深的不确定感。”

“不确定？”楚暮疑惑的反问罗小西。

“嗯，不确定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才可以回报这份恩情，不确定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够表达这份感激之情，甚至不确定自己突然跑过来跟您说了这么些颠三倒四的话，是否又会适得其反。“罗小西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好像又开始自以为是了”罗小西转过头定定地望向楚暮，闪着的眸子里好像有很多种难言的情绪夹杂着，有感恩、有抱歉、有迷茫、又带些纠结，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楚暮不再摆出他那副总是温和有礼的样子，他正色道“罗小姐，居安这个人，其实挺孩子气的，有时候说话没把门，容易夸大一些事情，如果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太在意。你可能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秦松的这个案子很复杂，牵连甚广。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做了我能做的，其他再多的我也是无能为力。更重要的是，帮助秦松，也是在帮我自己。所以你不用对我的帮助太过在意。如你所说，我们只是陌生人，对我而言，帮助你们，也只是顺手而已，从来都不是为了报答什么的。要说感谢，你的道谢我已经收到了，而且感受到了”

罗小西讶异于楚暮竟会如此直白、不带丝毫掩饰的告知她偏帮的理由，但又一转念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吗。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升腾，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别扭了。对初相见时楚暮的态度她心下了然：可能自己真的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人吧，总是自以为是的做一些事情，可是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想到这里，她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这个人虽然容易纠结，但绝不是一个拘泥造作之人。过去的一切已成定局，任谁都无法改变，既然如此，那就直面未来，给自己留一个体面洒脱的背影吧。

思及此，她起身立在了楚暮的面前“楚先生，谢谢您这么直白的告诉我。既然是您说的，我相信您。不过虽然您说不需要我的报答，但我想说如果，如果未来您这边有任何需要我做的，我一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罗小西说完深深地向楚暮鞠了一躬。

望着罗小西离去的背影，楚暮沉默了许久。沈居安落座在罗小西刚才的位置上，咧嘴一笑“楚暮啊，楚暮，你说人家姑娘感谢你，担着就行了，干嘛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嗯，所以，要告诉她，我特意不辞辛劳，奔赴江城，就是为了助她脱困，需要她一辈子刻骨铭心吗？你觉得这姑娘需要这样的说辞？”楚暮反问道。

“哼，也是，对这个姑娘嘛，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沈居安想起那个在众人面前横眉冷对、不卑不亢的姑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了，后来那些人的道歉是你的手笔吧，别跟我说你只是顺手，是看不惯才出手教训的吧？”

楚暮笑了笑，不置可否“你这边怎么样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哈哈哈，你终于想起来这摊了，当然是酒吧、夜店，起来high啊”

在江城的一家清吧，最偏远靠墙的卡座里，楚暮与沈居安相对而坐。酒吧人不多，有舒缓怀旧的爵士音乐在空气中回荡。沈居安有些嫌弃地说“嗨，搞了半天，来这么素的酒吧，我的舞池、我的dj，我丰乳肥臀的小美眉们”

“差不多得了你哈，不是说咱兄弟俩叙旧，你觉得那些场合适合咱们交谈吗？”楚暮说着，将一杯whiskey递给了沈居安。“看你今天一天都在忙，呐，先吃了这份沙拉和sausage垫垫肚子”说着将桌上的两个盘子一齐推给了沈居安。

沈居安心里一暖，楚暮于他，亦兄亦友。二人皆是家中独子，但比他和林启年长几岁的楚暮，一直都如兄长般地照顾着他们几个。外人眼中的楚暮，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典型的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沈居安心知，那只是楚暮与他人保持距离的手段而已，他看上去对谁都和蔼可亲，但其实任谁都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一探究竟。

沈居安毫不客气地刀叉并用、大吃特吃，楚暮则一口一口地呷着啤酒。两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三楚和星汉合作的事情。

“你是想好了，要一查到底吗？”沈居安清了清嗓子问道。

楚暮点了点头。

沈居安苦笑了一下，端起胸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真羡慕你们，想做就努力去做，不像我总是瞻前顾后、计较得失”

楚暮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居安，按住了沈居安还要添酒的手“居安，你今天是怎么了？”

“哥，其实我很佩服罗小西，甚至还有些羡慕她。‘生而为人且善良，但不代表我们软弱可欺’”沈居安学着罗小西的样子“真他妈帅呆了。哥，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与小西初次见面时她质问我的话。是啊，我是一个人民警察，我的职责应该是伸张正义、为我的受害人讨回公道，而不是为虎作伥。小西一个姑娘家，都可以为了保护家人，毫不畏惧、挺身而出，而我呢，外人眼中，父亲是现任江城国安系统的一把手，母亲是江城大学的教授，外公是前任江城市委shuji，我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不折不扣的‘膏粱子弟’吧。可我也有我的理想，有我的志气，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的除恶扬善，除暴安良。”

“所以，你想怎么办？”

“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拿韩晋羽的事情开刀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够算我一份”沈居安坚定地说道。

“那你家老爷子那边？”

“我爹这个人，你也知道，滑透了。他一直跟现在的这位保持着距离，我有预感我家老爷子肯定也是觉察到了什么。他现在，呵呵，把自己拎得很清，只要不是必须的，能躲就躲了，他呀，就盼着赶紧退休了。”

“那你呢？你家老爷子马上就要退下来，他不可能不为你打算”

“我已经跟我爸摊牌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野心，就想着能无愧于心地活着、开心地活着。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所以哥，让我帮你吧”

楚暮略一沉吟“居安，人活于世，本就艰难。成年人的世界里，更多看重的是利益，明哲保身，更多时候恰恰是成年人的无奈，我不想就你之前的经历或者选择做任何评价，因为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但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有你的帮忙，会为我助力极多。我很欢迎，也很开心”

“哥，谢谢你”

”不，居安，从你让罗小西去找我，我想你就已经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了。未来到底会怎样，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想这条路有我们一起走，怎么都不会孤单，你说呢？”

“是，仔细想想，有人陪着一起往前走的感觉还不错，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