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回 扎根红土 (第2/2页)
易枭恍然大悟,随着舒佳雯走进办公室大门,只听一个女人用沙哑的嗓音撒娇道:“夏总,我刚拖了一车电缆盘回来。货车司机着急卸货要走,小武在车间里发货,忙不赢,您能不能安排个人去帮我清点一下电缆盘数量呀!谢谢你嘛!”
易、舒俩人绕过形象墙,果见易英倚在夏建广的办公室门做嗲。
夏建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有些犯难地和易英说道:“哎呀,这人还真不好找啊。”转头看到正往里走的俩人,努努嘴对易英道,“你让你这个弟弟去帮你点一下数量吧。”
易英听了,又转过身对易枭道:“小易,你去电缆盘车间给阿根师傅帮个忙,给你易英姐姐清点一下回收的电缆盘数量,行不行。”
易枭哪敢不从,看似帮忙实则是夏建广的指令,只能转头往电缆盘车间去了。
易英赶了几步,在办公室门口拉住易枭,面对愧疚地对:“小易,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夏总会让你去给我清点电缆盘。”
“没事,我反正也是闲着,正好找点事做!”易枭笑着回了话,扬长而去。
袁邦健已经把货车横在了电缆盘车间门口的道路上,给做电缆盘的阿根师傅递了根烟,又跑到易枭面前抽出一支烟,递了过来:“兄弟,你辛苦了,抽根烟!”
易枭挡住袁递烟过来的手道:“你是姐夫吧?我不抽烟的,给易英姐帮点小忙有什么好谢的,以后你叫我小易吧!”
袁邦健恍然大悟道:“哦!小易啊,听易英说起过你,怎么让你来点电缆盘,这我可过意不去啊。感谢,感谢!”,说着袁邦健往驾驶室跑去,又回头嘱咐道,“小易,你往后退点,我翻斗把电缆盘架倒下来,别砸到你脚了。”
易枭听着话,得往后挪了十几步,觉得差不多,便示意袁邦健可以卸货了。
货车的低栏货斗慢慢倾斜,上面的电缆盘架子开始一个个倾斜着滑落下来,层层叠叠,顿时间在易枭面前摊成一片。
其中一片2米8的铁架来势极为凶猛,直奔易枭的小腿而来。易枭顺势连退数步,还是未能躲开。避无可避,危急关头,易枭纵深一跃,逃过了铁架的攻击。闪避了外圈的扫荡,原以为能在铁架内外圈间的空隙里安全着陆,可不曾想铁架势大力沉,内圈倔强地刮着他的右脚背继续往前,最后重重地撞了在他的脚踝上。袁邦健面露难色,上前询问,易枭只道没事,并坚持和阿根一起把数量清点完成。
这一幕险情恰巧被刚从车间回来的张保中撞了个正着,便趋步上前,关切地询问易枭的伤势。易枭慢悠悠坐到路旁的草坪上,开始检查脚的情况。右脚上崭新的皮鞋已被刮花,脱掉袜子,发现右脚背被刮得通红,脚踝处略微有些乌青,但关节活动不受影响,应该没什么大碍。
张保中有些愤愤不平,道:“夏建广这个人度量太小。这事不都一直小武在做吗?你没经验,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是你身手快,今天就闯祸了!”
“我这十几年篮球还真不是白打的,不然今天这条腿就光荣了。”易枭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穿上了鞋袜,“倒也不能怪夏总,整个公司就我最闲,有啥办法?唉,电缆制造,啥专业知识都没有,只能到现场来积累经验了呗。”
张保中不解,问道:“你做管理岗,又不像我们搞工艺的,要啥专业知识呢?”
见张保中为人厚道,易枭拍了拍旁边的草坪,示意他坐下唠嗑:“张工,您坐!”待张保中坐下,易枭才袒露心声道,“也不能这么讲,制造企业的任何管理都不可能脱离生产制造的。前段时间我看过一期关于跨国汽车企业高管的访谈节目,那个CEO说:‘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管理者,就必须具备三个素质:首先得是行业专家,其次要是一个铁腕人物,最后要有旅居多国的经验。’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得多学习点电缆的专业知识,积累一些行业经验。”
张保中认同地点着头,若有所思道:“按照你这个说法,季总西安交大毕业,从外资企业跳槽过来,熟练掌握英语和德语,还在德国工作生活过,算是一个。”
易枭对于季武森不甚了解,但听张保中这样评价,便来了兴趣,附和道:“原来季总工这么优秀啊,看来西程还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啊!”
“整个西程,我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季总,他是文武全才,大几百页的全德文设备说明书,一个人轻松啃完。居然还会开叉车,可惜前段时间电缆盘滚动,撞到叉车上,他的左手受伤骨折了。后来他始终觉得在海东有生命危险,就申请调回了集团。不过照你的标准,他有点文弱,也不是一个有手段强悍的管理者。”
经他这么一说来龙去脉,易枭终于明白刚到集团时季武森手上打着的石膏是怎么回事了,觉得甚是有趣,又追问道:“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华副总,做事雷厉风行,是我喜欢的领导风格。”张保中眼中透着向往,娓娓道来,“有一次,他捡来一个旧花瓶,自己一道道工序,打磨、抛光、打蜡、封釉。我就觉得一个企业家,自己动手,又专注又耐心,真不简单。”
虽然张保中的描述和易枭的印象有些差异,但从最近几次的接触来讲,他也认同华良义是一个非常干练的领导,对其非常地敬重。
易枭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呢?张工,你可也是技术专家呀?”
张保中苦笑着道:“我就一个工艺工程师!在洪城电缆厂的时候,同事们都说狼来了,我就想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投靠。来了海东西程才知道,明州老板和我以前在深圳打工时的老板不一样,时时刻刻都对我们海东人不太放心。”
易枭揶揄道:“有啥不放心的,投胎能选吗?老华要是出生在洪州,不也是海东人嘛。只能说明我们那经济是发展了开放了,但一部分人的思想还没解放。”
张保中摆了摆手,自嘲道:“我倒无所谓,反正在洪成厂是做工艺设计,到了海东西程还是一样搞工艺。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管理那块料!”
张保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拍了拍易枭的肩头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夏建广要查我户口了。贾依芬说得对,你和他们不一样!以后啊,电缆生产和工艺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易枭如获至宝,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随着张保中往办公室走。
回到办公室,张保中扯开了高亢的嗓门:“哎呀,刚刚真的太危险了,小易没经验,站得不够远。袁邦健一车的电缆盘架子往下倒,一个铁架子冲着小易就滚过来了,要不是他身手敏捷,纵身一跳,躲开了,估计现在腿已经被撞断了。”
由于分贝很高,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大家纷纷围上来关心和慰问易枭,就连朱习贵和舒佳雯也从财务部出来,凑了过来。
最前面的易英满脸愧色,询问道:“小易,没事吧?都怪我家那个神头,多等个十分钟,让小武去收就好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交代啊!”
“没事,英姐。你看我这不是还活奔乱跳的嘛,我就是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玩意儿能滚那么远,下回就有经验了。”易枭挠了挠头,满不在乎地宽慰着易英。
人群里里外外为了三圈,有人是单纯地观望,有人是真挚地关切,也有人当作笑料来调侃,但即便这样,放眼人群,也愣是没找到一个明州来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