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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周剑一家住的家庭旅馆不足五百米的夜间集市是本地很著名的夜市之一，这里贩卖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哪国的货色都有，当然不全是真的，这得看你的眼力。每天来逛的当地人占了一半多，其余的是慕名而来的游客。如果你会砍价，那么你甚至可以用原价两三折的价格买到真品。而夏英雄就是一个会砍价的人。他象是与路过的每个摊主都熟悉无比，毫不惭愧地大刀狠砍，而摊主往往在几轮舌战及拍肩打背的虚拟热情中败下阵来，我这才发现倪天晓实在很会用人。

倪老大一直抱以旁观者的微笑。他喜欢看到由他统领的地方欣欣向荣，这大概是每个统治者都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且他很细心，只要看到李玉洁对某个东西有好感又嫌价格高而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爱物后，他都会对身后跟随不远的内侍使个彼此都了解的眼色，于是只要你留心回头看，在你走过的那个摊位上都会有人把刚刚放下去的东西买过来，然后再恢复成隐身人。对此，聪明的周剑当然不会不知，他的神色略显不安。傻子也能猜到倪老大此举的用意。他企图阻止妻子的购物激情，但是他并不清楚，一个女人在挑选货物时是有自己独立隔绝的世界的，如果金钱足够——我的意思是没有限制花多少的情况下——她甚至可以买下全世界的物品而乐此不疲，不管她买的东西是否能真正用于生活之中。这是女人的乐趣，绝大多数男人很难理解。而女人似乎也不强求他们的理解，只要他们愿意买单就行。

我是陪行。倒也不是全然不喜欢，主要是买回去不实际，我没有特别固定的住处，老大这儿只是我暂时的栖息地，哪天我老大招我回去执行任务这里就得空出给别人。而基地的宿舍比较小，而且老大不允许我们有多余的乱七八糟的摆设，他怕到时紧急集合时我们随手抄到的不是该用的枪而是一个中国瓷瓶。所以你尽可把住处的墙贴成电影海报的展览会而不能在屋中放置多余物件，其实简单也代表了安全，屋中摆设越多越可能给窃听器找到安身立命之所。而且我也确实宁可被哨声吹响时摸到枕下的手枪而不是碰到脚尖的雕塑。这样能让我感到心中更踏实。

狙击手的眼睛应该是很好使的，可是这次我真的怀疑我看错了，因为我看到了永明的身影，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正跟一个摊主说话，而那个摊主却是猫鼬的大弟弟。可等我排开拥挤的人群跑过去时，永明却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照理，以我的眼神，他没可能这样子消失，但事实上，他确实消失了，并且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而当我问起摊主，那个我熟悉的好友的优秀的大弟时，他说根本没有这个人，他刚才一直在跟面前的这个买主讲价，就连这个买主也说没看到过我说的那个人。好吧，是人都会犯错，就当我眼花了，不过他来这儿干什么？我盯着拉尔。他说他是晚上出来挣点钱贴补家用。可我从他不敢正视我的闪烁目光中一下子就猜到他对我说了谎。此刻我不便对他深究，因为我刚才那串急促的动作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我掏出钱随便买了他摊子上的两件东西就回到了同伴身边。

“出了什么事？”倪老大低低问我。我说没什么，碰到一个熟人。我想了想，故意落后，向他的隐身内侍永继询问时，他说他也仿佛看到有个人从那个摊主身边走开。可是他不认识那个人。那就是说我没看错。永明跟拉尔想隐瞒我些什么呢？

将周剑夫妇送回住处后，倪老大让永继去送夏英雄，让我开车送他。远离了众人后，他对我道：“说吧。你刚才发现了什么？”我道：“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只是怀疑我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等送你回去后，我想回基地一趟查询一下。”他道：“有危险吗？”“没危险，只是想弄清一件事。”我道：“你放心。”他沉吟一会儿道：“好，那你去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一声。”“嗯，好。”我答应。

将他送回家后，我开车去基地。我没找永明，因为我知道叫了他他也未必会说实话。我叫出了花匠，让他帮忙查一下永明在忙什么。他同意了。

第二天下午花匠就打了我的电话，告诉我一个令我吃惊的消息：拉尔早在一个多月前就退了学，而永明近期一直跟拉尔往来很多，并且一直在四处借钱。我估计是拉尔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