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伪善者 (第2/2页)
他的视线紧锁住那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待置身前,心中愈发欣喜。
阮晋中指扶正歪掉的镜框,脸上是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女士,你好。”
飘远的思绪被打乱,秦筱宁抬眸望去,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中年男人。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蹙眉退后,语气冰冷:“什么事?”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戴着副金边眼镜,鬓角的碎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狭长的眼里满是笑意,与唇边零星的黑色胡茬极为不搭。
他适时退后两步,柔声问道:“请不要误会,我是个画画的,想邀请女士来做我的模特,”见对方毫无反应,他继续解释,“我知道很唐突,但灵感迸发的时候,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不同于苏虹的细腻温柔,这人虽然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但眉眼之间厉色难挡,浑身散发着**与奢靡,眼底流露疯狂。
秦筱宁美目凝视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阮晋看着远去的倩影,愤恨不已,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阮晋学画数十载,苦心钻研多年也没能大放异彩,却凭一幅□□作品冲出阴霾,后来,总算小有所成。
他画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却还是被秦筱宁惊艳,她像高山悬崖的野花,绮丽又充满危险,像荒芜大地生出的枝桠,颓废中引入生机。
步入苏虹办公室,他重新换上绅士的外衣。他跟贺丰的合同即将到期,续约问题迟迟未得回复,摒弃了高傲,他才来到这里。
“阮老师,续约合同一直都是david负责的,您来找我,只能跟您说声抱歉了~”苏虹不疾不徐地撇清关系。
阮晋压抑着心中怒火,努力保持冷静,“在贺丰,签约不是苏总一句话的事吗?”
苏虹打趣道:“阮老师,这您可就高看我了,我苏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哪儿那么大的发言权呐。”
苏虹咬紧不松口,他阮晋说到底也没办法,但如若真离开贺丰,他的处境只怕会更艰难,那他这么多年积攒的一切,从贺丰走的那天起,他阮晋的名誉将被扫地。
他实在不甘心,“续约条件呢?”
“阮老师,您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
阮晋咬牙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语毕,他便夺门而出。
杯里的咖啡见底,苏虹感慨:“啧~还是沉不住气啊。”
——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耳悠长,路远清知道,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六岁那年,父亲跳楼自杀,母亲改嫁,年幼的路远清随母亲住进阮家。
起初,他们也是和睦的三口之家,继父阮晋温和有礼,他的无微不至让母亲走出哀痛,让年幼的他有了依靠。
后来,谦谦君子撕下面具,露出獠牙。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亲眼目睹母亲被拖进深渊,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女人最初也会反抗,但只会换来更变本加厉的报复,她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现在的母亲与他而言,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只会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
即使这样,她也没能得到解脱,早在她倒下的那天,就已经沦为男人泄愤的发泄口。
可是男人依然不满足,他把魔爪伸向年幼的男孩,长年累月,拳打脚踢是基本,更甚时会拿滚烫的烛油,淋在男孩完好的肌肤上,以获得转瞬即逝的快感。
每一次,路远清都会在心里默数,时间过得快一点吧!这样他的痛苦就能短一些。
曾经,他向母亲恳求,求她带自己脱离这个炼狱,可女人只是哭着跟他说,我们逃不掉的!
自此,他再也没有跟母亲说过一句话,是的,他恨他的母亲,痛恨她的懦弱,也恨自己的无能。
男人走到玄关,退去伪装,他拿掉碍事的眼镜,嘴里不断吐出肮脏的词。
路远清想到,或许男人今天的谈判并不顺利,不知道今天迎接他的,又将是什么样的惩罚。
阮晋一把扯掉领带,开始冲屋内大喊大叫:“贱人,还不给我滚出来!”
见久久没有回应,他怒气更盛,快步冲进路远清地房间,恶狠狠地问:“你妈那个贱人去哪儿了?嗯?”
路远清眼睁睁看着桌上的书本,被男人撕了个稀碎,他像一条失控的狗,冲着自己不停叫嚣。
阮晋抽书砸向对方的脸,“啪嗒”一下,路远清惨白的脸上浮起大片红印,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他脑袋瞬间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迷茫地仰望着男人:“她……出去买菜了。”
“你他妈这是什么眼神?啊?连你,你个小兔崽子也敢看不起我?”
他发狂似的,一把揪住路远清的头发,向坚硬的桌面砸去,发出“哐哐”几声,见对方额前肿起大包,才罢休离开,嘴里还不停骂着没用的东西。
路远清关上门,捡起被撕烂的书本,从抽屉里拿出胶带,小心翼翼地将碎片粘好。
如果这个“家”是炼狱,那学校也好不到哪儿去,排挤、孤立、霸凌,这些像尾随他的影子,根本挣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