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技术攻关 (第2/2页)

“怎么回事？玉柱！”王国庆拉低语腔，仁慈关心道。

一个玉柱，几乎让李玉柱痛哭流涕。

“老领导，我，我……”“呜呜呜，唔唔唔……”几乎已经本能自我，推开左面门带着王国庆走进昏暗的走廊过厅。左手北晾台厨房与朝南客厅南晾台一体通堂，西靠墙部放着一张不大可以四周折叠成圆形的四腿不锈钢的便利餐桌，一家三口刚刚好。迎面扑来一股酸馊夹裹着腌萝卜的酸菜味，令王国庆近乎于窒息，强忍着无奈，没有向右南门微亮的大屋走去，只是瞟了一眼左正面的小屋半虚掩的屋门，被与正对着的小卫生间木门正半开口对着面，仿佛根本就没合不上，合页声吱扭吱扭的随着人走过的微风颤抖着的声响所吸引过去。

“王厂长，嗯？王厂长好，王厂长好……”

“王厂长，请进，王厂长请进，请进……”寇红梅直接迎上，示意邀请进入仅有25瓦白灼灯点亮的客厅，带到茶几前，赶忙整理一番老旧布艺大沙发上衣服，赶忙收拾一茶几的瓜子皮、扑克牌、烂积木、收起落满灰、零零星星摆放年久的核桃、干瘪杏干的六方塑料干果拼盘，三五个玻璃茶杯，半滢泡着陈旧茶水，摆放成星罗棋盘，黑乎乎午餐肉罐头合化作的烟灰缸弥散着刺鼻莫合烟的烟熏味，撕成一条条的旧报纸碼在一起，与油腻的遥控器捉迷藏，半身半醒地隐匿在玻璃茶几的第二层，一把缺失三分之一的竹扇还保持着去年夏天使用过样子，横躺在茶几二层玻璃上，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了。

“快请坐，快请坐，难得领导来一次。”寇红梅不自然，但嘴很麻利，着实发挥出嘴角右上唇口痣能说会道的威力，难怪李玉柱嘴会变软，天意啊，天意。

一边自言道一边用桌布快速擦拭着茶几，叫嚷着：“小李子，快给王厂长沏茶，沏茶。”

李玉柱这才手忙脚乱的前去厨房烧水，叮叮当当翻找着茶饮。

寇红梅将正在啃着馒头，喝着糊糊，叨着酸白菜，嘴里还格叽格叽咬着腌萝卜干的才上一年级的八岁儿子李寇军，连碗一同哄进戈壁的大卧室，关上门，倚倚嚱嚱听到几声不情愿的哭闹声。

这房子是工厂64平方米的福利公租房，专门为符合有工龄或有技术职称或者有职务的，已经结婚具备了分房资格又买不起房改房的男职工，分配享受每月每平方米支付0.87元租金的优惠福利。从1992年搬进来，李玉柱和寇红梅就再没有搬过家。

等寇红梅忙活完，李玉柱端上茶水时，王国庆才听到事情的缘由。

原来，改制前一年，劳动服务公司下属纸箱厂就一直在停产歇工，虽然纸箱厂原来是大集体所有，原来几名五七工是属于正式大集体职工，寇红梅不占编，一直以农场农工子弟在纸箱厂打工，按照多劳多得的记工分办法执行，87年纸箱厂被甘肃老乡高尚来承包，一直按照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模式运作，90年内后因为效益不错，为扩大生产还找人入股添置了设备，投资厂房改造，每年还给劳动服务公司增加了承包租金，取得过很好收益，但是，终究是人家私人自己经营，仅仅管理5名老头老太太的吃喝拉撒，到了1994年11月以后，陆续推行社保，寇红梅这样临时工并没享受到如此待遇，既不是大集体合同工，又不是正式职工，也不是五七工，统统一批按照临时工生活着，日子过的紧紧巴巴，谁想父亲寇金全过世后，留下家属老伴刘爱娟，没有工作，只是在农场种三亩二分田，加之老弱病残，多年肺痨病，不想1998年又查出了肺癌，这不，没法子，一直卧床在家，好歹劳动服务公司好人办好事，按照统一五七工政策，给刘爱娟办理了五七工待遇手续。寇红梅说到这里时，几乎嚎嚎大哭起来，一个劲的感谢劳动服务公司的回族马占林书记，是马书记帮了我们一大家啊，谢谢，党，谢谢，红十月厂，是您们救了我们一家子，这才让母亲刘爱娟，一直保守治疗活到今天。寇红梅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定要跪拜感谢王厂长，被王国庆回绝了。

寇红梅没法，上有卧床重病的老母亲照顾，还要考虑已经35岁依然没有出嫁的寇巧玲，高中没上完，复读考了十月厂技校，还是是工厂内部将妹妹招录进厂工作，现在已经分流到红十月物业小区工作。太谢谢了，王厂长，寇红梅用最朴实的话语感激着十月厂，感激着十月厂的领导。

“李玉柱，他，刚刚发了1个月工资，仅仅拿回来300元，问他，他不说，死活不说，这让我和孩子，还有重病的老妈，这让我怎么活啊！呜呜呜……”寇红梅几乎哭晕过去。

王国庆看着李玉柱，递上去一根软红河，为其点上，轻声问道：“怎么回事？有难言之隐吗？”

李玉柱一脸委屈：“我，我，我家是兰州武威农村的，我弟36岁要娶媳妇，急需用钱，我没法，家里为刘妈看病已经花空一切了，现在除了我这点工资我已经无奈了，就差卖血了，没法我要给我弟弟攒钱送彩礼，才能结婚啊！我，我，真的是，没办法啊！呜咽呜咽哭了起来，再说我父亲听说病倒，这才已发工资给寄了500元吗！呜呜呜……”这时，李玉柱已经与寇红梅抱头痛哭起来，小屋内不断着传来咳嗽声……

王国庆满眼红润起来，不由得落下泪花。

在趁着寇红梅进屋照顾老人时机，掏出上衣口袋的钱包，掏空仅有的600多元，一股脑的放到茶几上，起身拍拍李玉柱的肩膀，安慰道：“好好照顾好老人，照顾好红梅和孩子，还有这个家！”转身走了。

在出门的一刻，扭头对李玉柱说：“下个月让寇红梅到公司综合部去登记一下，准备参加新工招聘吧！玉柱，多保重！”

带上门，王国庆已经痛心疾首，满面泪花横流。一名职工，一个家；3936名职工，3936个家；3936个家，3936个家族啊！还有1267名离退休职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体系，这就是为何政府需要卸包袱了，为什么要计划生育了吗？很矛盾，对与错，爱与恨，世间存在着一切可能。对的，有时也许是错的；错的，有时可能是对的。最为关键的是，在对的时候，你站对了队伍；在错的时候，你并没有迷失仅仅属于你自己的方向。有时候善良的犯点错误，对自己也许算不了啥，但，对于一名生活窘迫、朝不保夕的居民，你就是启明灯，你就是他家中的唯一希望，上有老弱病残的父母，下有年幼无知的儿女，一份工作也许就是一家人的依靠，一个机会或许就是改变命运的开始，也许自己仅仅是动员了不该动用的权力，犯了一点点错误，王国庆心想，自己问心无愧，相反还在责备自己，是因为自己作为领头羊的无能才导致今天状况，十月厂的举步维艰，红十月人的艰辛度日，有罪啊，真是，罪过，罪过！

五月的，天还很寒凉，因为这里的春天总来的比较晚一点，五个月酷夏，七个月冬寒，属于春秋仅仅只有个把子天的风头，风一起还寒，暖阳一出就是春暖花开，到了10月，雨一阵落秋，向来都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白雪入冬关。”这就是边疆边陲独一无二的冬、夏两季天的气候。

王国庆，心里凉飕飕的，裹着黑夹克外罩，顶着还寒的晚风，探着冷月，步履蹒跚的走向南区4号家属楼1单元的大门，上了三楼的家。回到家中，夜宵当晚饭，带鱼、西兰花、米饭，外加一碗虫草乌鸡汤，已经成为王家最爱的惯例。做医生妻子桂芙蓉，一向精明干练，一位典型中国式女强人的姿态，既能生儿育女，又能干活挣钱，还能持家敬业，属于集美貌、智慧、才干于一身的女人，以上海人的矜持做派，将家庭里里外外操持得无可挑剔，孩子不用王国庆营生，唯一独苗1.83米的男子汉王凯歌，已经浙大金融专业本科毕业，现在美国哈佛大学攻读国际金融专业研究生，彻底脱离铁疙瘩制造行业，以25岁年龄独自漂泊海外求学，俨然一股高富帅的派头。小王国庆四岁的桂芙蓉，鹅脸娇身，婉如秋水芙蓉，1.67米个头，不高不矮的个头，在大上海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亭亭玉立、凝脂幽兰、妩媚靓丽的主，作为第一济困医院的牙科主治医生，跟随上海家族亲戚耳濡目染，懂生活善经营，私底下，92年，居然在浦东开发新区时，借钱举债花费仅仅33万元购买138.60平方米一楼门面和连体的二楼122.40平方米的上海一家皮鞋厂的家属楼房，巧占外甥名额获得购买资质，不想1999年那年意大利一家公司就要出千万元购买，她居然还不卖，因为光那个地段，一楼被分了的3个商铺一年就高达38万元之多，外加二楼租赁给外资公司也要8万元之多，等于是当年一年的房租就收回了前期购房的全部投资，这些，只有精明的桂芙蓉心中知道，很少给王国庆絮叨，甚至将丈夫的工行的工资卡一直就保留在保险柜中没动。儿子出国的费用都是母亲独揽大权，从来没有让王国庆操心。更可气的，在96年那年桂芙蓉居然享受到上海知青子女政策，将户口迁回了上海，得是让王国庆与妻子大吵一架，没法谁让王国庆一直忙一直不管家庭“政务”哪？也只能在家中做跟班的，享受女一号垂帘听政的号令。

第二天，一大早，在吃荷包蛋，抹沙拉酱，从面包机上去面包片时，王国庆向爱妻摊牌，索要1000元的零花钱，一杯牛奶还没下肚的桂芙蓉，笑道：“可真大方，600元？”王国庆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600元你都好意思拿出来？一个堂堂的总经理，丢不丢人，李玉柱可以算是你曾经的得意门生，结婚时，我可参加你亲自主持的婚礼啊！那个寇红梅很孝顺啊！”说着飃（pia）给王国庆6000元。

“一千元你零花，五千元慰问金，捐给老太太看病，红梅不容易啊，癌症都选择保守中医治疗，都快断药了啊。给，别忘代问好，晚上等你回音。哈哈哈……”

王国庆一愣，笑了笑（真有钱！还是那个臭脾气。心里念叨着），拿上钱，提溜起公文包，穿上外套便出了家门。

到了办公室，王国庆将曹进飞叫到办公室，递给一个大信封，交待尽快送到寇红梅家中，就去集团开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