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2/2页)
“自然是跟咖啡馆里的比不了。”责初一甩手,没好气道。
“你自己问我,我实话实说,你又要生气。”储定池起身去拉她,责初一躲闪,踱到书桌前坐下,对他说:“我这里没有东西招待你,你要是想待便待着吧,只是这屋里的摆件设置,你都不要乱动。”
储定池站起身,走到她桌前,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书,点着书皮上的文字,问:“这是什么书?”
“这是德文。”责初照着德文发音念了一遍,抬起头笑盈盈地说,“艾兴多尔夫的长篇小说,我将它译作,《一个无用人的生涯》。”
储定池拿起一边一本印花册子,翻了翻,问:“你在做翻译?”
“只译了两节,故事虽然不难懂,但书中许多普鲁士德语的用法与我学的标准德语不同,意思很难揣摩清楚,里面还有非常多的诗歌,对翻译的要求十分高。每每碰到,都要查阅良久,再考虑如何讲它译得“信”、“达”、“雅”,很是耽误时间,进程也就慢了。”责初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储定池手中的册子说。
“我不懂德文,也不爱看书,你讲给我听,说的是什么故事。”储定池说。
“说好互不打扰,你这样耽误我做事。”责初从他手里拿过书册子,推了推他。
“你做翻译,可不就是想让国人知晓这些文字么,说给我听,殊途同归。”储定池回到沙发上坐下,端起咖啡杯,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表情。
“是写一个农家少年经历了一些近似荒唐的冒险,最后全都化险为夷,意外得到幸运结局的故事。”责初手指点了点书壳说,“其中内容,还是要自己品阅才能体会到他写作的妙处。”
“那为何说是无用人?”储定池问。
责初耐心与他解释说:“无用人是不愿拘泥于现实束缚的流浪者,他们为争取作为人的尊严而斗争。”
“文绉绉的。”储定池说,“原来你喜欢这种。”
责初喃喃道:“对牛弹琴。”
储定池置若罔闻,说:“我听说,学文学的人都十分罗曼蒂克,看你怎么木讷的很?”
“我自然有罗曼蒂克的一面,可对着你便施展不出来了。”责初别过头,一副骄傲的样子。
“那要对着谁?”储定池随即问。
责初后悔莫及,方才的话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反正不是对你。”她争辩道。
“得了,不逗你了。”储定池斜着身子往沙发扶手上一靠,双手交叉兜在胸前,闭上眼,说,“昨儿一宿没睡,我眯一会儿,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叫醒我便是。”
责初看了看他的样子,问:“你做什么一宿不睡觉?”
储定池闭着眼,声音也懒散起来,说:“还不是前些日子楚北海军哗变的事,海军部总长被赶下台,邱时听那个老古板还硬是要学军事法庭那套,搞了个什么临时审案组,非要让我来当这个庭长,熬大鹰似的熬了一夜。”
责初听他的话,联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炮声,但她一向不想关心这种事,“哦”了一声便转头做自己的事。
储定池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窗外已经天黑了,起身看到责初,手里还握着钢笔,伏在案上,头顶一盏琉璃吊灯,映出她周遭一片昏黄的天地。储定池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责初惊了一跳。
“是我是我。”储定池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我睡得没头没脑,你倒也不叫醒我。”
责初揉了揉眼,看了眼屋里槅上的自鸣钟,说:“已经过了家里的门禁,这个点回去,少不了一顿训。”
储定池抱着手靠在书桌上,笑说:“我送你回去能有人说什么。我有些饿,不如索性去吃宵夜。”
“吃什么宵夜,我要回去了。”责初要收拾东西,低头却看见书页上一大片墨水污渍,惊呼起来。
储定池被她吓了一跳,皱着眉看过去,“啧啧”两声,又瞥了一眼她,说:“再买一本吧。”
“你懂什么!这是原版书,国内根本没得卖的!”责初慌不择路,竟掏出手绢想去擦。
储定池赶忙拦住她,说:“别擦,擦不干净了,还白白脏了你的帕子。”
“那你说怎么办。”责初抬头瞪着他,“要说都怪你,若不是不忍心叫醒你,我就不会拿着钢笔睡着,也就不会浸出这么大一片墨水渍了,你看你看,下面好几页,全都没法看了。”
“行行行,你便赖在我头上吧。”储定池俯首示弱,“我给你赔不是,你想要什么,我都赔。”
“自然是要赔我一本一模一样的。”责初说,“多了我也不要。”
“你要我去德国给你买一本一样的,那我来来回回,便赶不上我们的婚礼了。”储定池凑到她面前,故意逗她。
“你要抵赖吗?”责初嗔怒道,“那便不要什么婚礼了,驳的也是你的面子。”
“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到的,但这几日你看不成书,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也省的你日日闷在这屋里。”储定池说。
“我不去,我书柜里还有其他私藏,不会闷的。”责初背过身,“再说了,你不是忙的紧。”
“我正忙着与你建立感情基础。”储定池笑说。
责初有些恼他,说:“你别学了个新鲜名词就用不迭得拿来调侃我。走了,回去了。”
储定池跟她走出去,在身后看她锁门,说:“明日我还来。”
“你当我这儿是睡觉的酒店吗?”责初把钥匙收进包里,转身扬起下巴盯着他说,“明日可再没免费的咖啡。”
储定池暗自一笑,背着手大步流星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