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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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狄娅一边走着一边考虑着雷蒙说的话，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角度反驳他。倒不是说她多么急切的想要捍卫诸神的信仰，只是雷蒙的说法完全颠覆了她从小接受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人遇到什么颠覆性的观念冲击，总是需要花一点时间去消化的。也难免本能的想要找些依据来反驳，以维护自己内心固有的自洽体系。因此克劳狄娅只顾促着眉头往前走，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挑选合适的奴隶。

思考了片刻，克劳狄娅不得不承认雷蒙说的也确有几分道理。“无梦的安眠”听上去确实并不是什么糟糕的结局。只是永眠虽然不再有痛苦，但也同样不再有快乐呀！灵魂存在于世上要是痛苦多过欢愉，那湮灭于虚无或许不错。但若是欢愉远远大于痛苦，那消失了岂不是划不来？克劳狄娅抬头看向雷蒙，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时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日安！马洛爵士。”来人也是个商人打扮，一上来就用带着桑比亚腔调的通用语恭恭敬敬的向雷蒙鞠躬见礼。一行人不得不跟着雷蒙停下脚步。

“我是叶弘的海商卡瓦罗，去年在仓库的盗窃案中承蒙了您的观照。”显然是担心对方已经忘记了自己，商人体面的微笑着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

“噢！当然，卡瓦罗先生，您还好吗？希望那之后你一切顺利。这次又是来散提尔堡收购毛皮？”雷蒙一经提醒记起了对方的身份，便十分热情的伸出了手并笑着寒暄道。

商人看见雷蒙真诚的笑容也放下了心，两人十分热情的握了握手。“承蒙您牵挂一切安好。不过天气马上就要暖和起来了，现在可不是收购皮毛的好时机。这次准备买些好马运回南方。”商人笑着回答并看向一旁的克劳狄娅问道：“请恕我冒昧，这位美丽的女士难道是尊夫人吗？”

“不不！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这位是宪兵队的克劳狄娅女爵，我们只是一道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家奴。”

克劳狄娅也急忙把斗篷的兜帽退下来露出乌黑的秀发，脸有些发烫的辩解道：“是的，您搞错了先生，我还没有结婚。”

在费伦的大部分地方都有已婚妇女在公共场合用头巾遮住头发的传统。因为天有些冷所以直到刚才克劳狄娅一直用斗篷的兜帽盖住了脑袋，这大概就使得商人产生了误会。

“噢！请原谅我的冒失！女士。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听说自己搞错了商人连忙对着克劳狄娅鞠躬道歉。

“我接受您的道歉，请不必太过介意。”

之后雷蒙和商人卡瓦罗又寒暄了几句。原来卡瓦罗先生的船照例会在冬末春初青黄不接的时候从南方贩谷物来散提尔堡，这次路上又顺带收了几个奴隶，于是就一并转卖给本地一位认识的奴隶贩子销售。现在卡瓦罗先生那位奴隶贩子朋友正去给新到货的奴隶登记，一时还没回来。听说雷蒙一行都是来挑选家奴了，卡瓦罗先生就热情的邀请他们来朋友店里坐坐。

既然有熟人能够介绍那自然方便了许多。雷蒙和克劳狄娅欣然接受了邀请，三人走进旁边的店面里。

接待室的面积不算大，但与外面的简陋相比内部倒也打扫得颇为干净整齐。房间中央的火炉烧得旺旺的，室内自然是要比外面温暖了许多。卡瓦罗先安排众人落座，又吩咐一个女仆打扮的人倒些热水来给众人饮用。接过杯子时克劳狄娅注意到她脖子上带着标识奴隶的铜环。房间里并不只有克劳狄娅一行人，房间另一头还有一对中年夫妻似乎也是来挑选家奴的。此时他们正看着身前站着的几个女孩小声的嘀嘀咕咕，显然是正在商量挑哪个好。

“请稍等片刻，我已经打发一个奴隶去通知他的主人，他接到消息会尽快赶过来。”卡瓦罗向众人解释道。

“老板！”这时那位丈夫扯过一个小姑娘对卡瓦罗大声说：“这个女孩40镑能拿的话我就买下来了。”

“抱歉先生，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并不是老板。刚才已经差人去叫店主人了，他很快就会回来。”卡瓦罗先生勉强的听懂了对方的达马拉语，然后以通用语回答说。

那丈夫说话时把女孩扯到了身前面向众人，克劳狄娅很自然的就端详起她来。这个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模样说不上多么标致，但好在这个年纪的少女只要身形苗条即便样貌不出色也总带着一种可人的青春气质。而且克劳狄娅看得出来，她的底子还不错，如果用心化妆打扮一下也会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小美人。只可惜她双眼深邃无光，少了一分少女应有的活泼可爱。

过不多时得到口信的店主人就已经回来了。克劳狄娅抬眼看时发现正是之前在栅栏外解答护民官疑问的那个奴隶贩子，而那位呆头呆脑的农民此时也跟着他进了屋子，脖子上已经被套上了铜项圈。

大概是已经从捎口信的人那里听说了拜访者的身份，商人一进屋就走过来殷勤的见礼谢罪，为自己晚来而致使贵客久候而万分抱歉。“现在还有几个新奴隶在那排着队上项圈，我让人替我看着立刻就赶回来了。怎敢让贵客久候呢？”等他一通肉麻的献媚结束后卡瓦罗先生才有机会正式的介绍双方认识。奴隶贩子叫做卡尔，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

卡尔听克劳狄娅和雷蒙说了需求之后便命人去把自己手里符合条件的奴隶都带过来供客人挑选。而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之前进来的那对夫妇。中年夫妇在听到卡瓦罗介绍克劳狄娅和雷蒙二人身份后便谨慎了起来，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此时虽然看见克劳狄娅一众人注意到了他们，也只是非常得体的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啊！二位选上中意的了吗？”卡尔走上前几步问道。

“是的，这个女孩如果四十镑银能卖的话我们立刻就能付清。”老先生语气温和的说。

卡尔皱着眉头看了看女孩，但女孩只是眼神冷漠的撇了他一眼并没说话。出乎克劳狄娅出乎预料的是奴隶贩子并没有讨价还价一番，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异常爽快的就答应了这个报价。“好吧！那就四十镑。阿宁，准备一份契约，这位先生付完款后我来签字。”最后半句是对着那位女仆说的。

“那么什么时候能去监察官那里改注户籍呢？”老先生接着问。

“请问您是公民团的成员吗？”

“当然，我们住在自己的房产上。”

“那您今天就可以先把她领回去，明日一早我便在监察官官署的大门口与您碰头。”

卡尔之所以草率的打发了那对中年夫妇，自然是为了能专心的伺候克劳狄娅和雷蒙两位贵客。当那位中年夫妇过去办理手续时，七八个打扮得还算干净的奴隶被人引着鱼贯而入，男女长幼都有，卡尔指挥他们沿着墙角站成一排。对于挑选奴隶这件事，不论是雷蒙还是克劳狄娅或者特里都没什么心得。不过有卡尔和卡瓦罗热心的从旁解说，两人也很快了解了一些要领。克劳狄娅是要挑选一个自主权比较大的贴身的侍女，而且又没有其他人能教她办事。那么她除了得身体健康、心细勤快之外还得会做家务、懂得怎么梳妆打扮。最重要的是性情得温厚质朴、为人老实忠诚。所以克劳狄娅便挨个的和女奴谈了谈话。虽然简单几句话并不能真的看出人的心性如何，但一个人的出生和成长背景甚至兴趣爱好总能起到一些参考作用，从对方说话的语气神情上也能瞧出些端倪来。克劳狄娅花了大概半小时时间和女奴们谈话，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但并未做出决定。因为她心理还想着再多看看，多逛几家比较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