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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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莉嘉发现自己似乎正孤身一人行走在一个漆黑的、巨大而空旷的空间里。只从头顶极高处那一排像是天窗的明亮缝隙中才能隐约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一个往两端延伸的长长的大厅。只是这大厅之雄伟高大显然已经超过了人类建筑技术所能办到的极限。

它高得几乎能装下一座山峰！

血红色的天光从那些缝隙中射入，拉起一道道同样血红的光束投在几乎能用遥远来形容的建筑另一侧的墙壁上。像是大片山石滑落山坡的轰鸣声几乎一刻不曾停息，莉嘉感觉这些声响原本应该是巨大的，只是因为这建筑物太过庞大、墙壁太过厚重故而听上去才显得低沉而遥远。

自己怎么会身处此处，这里又是哪里，莉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有人吗?”

莉嘉大声喊道，那声音在大厅里不断回响，就像是山谷里的回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莉嘉接着喊道。

“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地方……”那声音回答说。

自己之前又是在哪里呢？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莉嘉努力回想，但是却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真切的事情也回忆不起来。借着那从高处射入的血红光束所带来的一丁点明亮，她勉强能看到自己双手的模糊轮廓。

她迈步向前，可这里实在是太昏暗了。莉嘉还没走几步便突然绊倒在地！她狠狠的跌到地上，感到有什么东西一下被甩出了自己的眼眶。她立刻便明白过了，那是自己的眼珠掉出来了！她急忙伸手在地上摸索，可模了半天除了冰凉的地板什么也没摸到。

可自己的眼珠怎么会掉出来呢？又哪有摔一跤便把自己的眼珠摔掉这种事？而且眼睛掉出来怎么既不疼也没有流血？莉嘉心里觉得非常奇怪。

“难道我是在做梦？”她冲着周围的黑暗大声问道。

“我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在做梦……做梦……”回音答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没有眼睛也看不见啊！”

“有眼睛也看不见啊……眼睛也看不见啊……看不见啊……”

莉嘉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然后向黑暗中伸出右手生气的说：“就算是这样也快把它们还给我！那只是在这里才看不见，在别处我的眼睛总能看见！”

“我的眼睛总能看见……眼睛总能看见……总能看见……看见……”

回音回答着，黑暗中莉嘉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拖着沉重的步伐，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痛苦呻吟从远处慢慢走近自己。它脚步蹒跚的走到自己跟前停下。

那个东西先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极度痛苦低沉哀嚎，接着莉嘉感到两颗温热湿润的东西被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莉嘉知道那就是眼珠，她连忙就把它们塞回了自己的眼眶里。

下一刻混乱的光影便出现在了莉嘉的眼前，她使劲眨了眨眼，让眼珠在眼窝中找到正确的位置。首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团扭曲畸形、丑陋得让人恶心的血肉！只是大概呈现出一个了类似人体的形状，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两个并不平行的黑洞里正涓涓的往外流着血水，它的喉咙里还在发出慎人的哀鸣。下一秒，一团黑色的烈焰徒然轰的一声将那血肉包裹。它还没来得及发出更惨的嚎叫，转瞬间便被黑火烧得灰飞烟灭了。就连残渣都没有剩下。

这时莉嘉才发现自己果然身处一座高大得让人恐惧的大厅之中。石墙是黑色的。墙壁上那些装饰用的半立柱直通穹顶，繁复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妙雕刻绽放其上。穹顶边从成排的窄窗中射入血红的光线。

她回过头来，正望见一位美丽的女性坐在大厅尽头，坐在台阶顶端那用枯骨垒砌耸立，并用人皮装饰的王座之上。她穿着高雅庄重，华丽的漆黑羽翼在她身后折叠。

她正逗弄怀里的一个婴儿。当她看到的那一刻，莉嘉本能的感觉到那就是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她不经一时怔在原地，半点也做不得声。

轰隆隆隆……伴随着及其轻微的震动，从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一阵土石崩落的声音。王座上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莉嘉的注视，她也抬起头来看向莉嘉，那美丽得不真实的脸上流露着天使般的微笑。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看到莉嘉，她嘴唇翕动着，但说的什么莉嘉却一点也听不见……

莉嘉努力的睁大眼睛仔细的想读懂她的唇语，但却真的把眼睛睁开了！

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她看见群星还璀璨的闪耀在天穹之上。

夜晚的森林依旧黑沉沉的，但似乎又与之前有所不同。莉嘉翻身坐起，营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帐篷里老鬼还在打着呼噜。看来是自己守夜时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看了看四周，这才终于明白过来是什么地方与之前不同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的密林深处，现在却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下。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林中景物都能大致分辨了。莉嘉想起刚才的梦境，闭上眼睛低头努力回忆那王座之上的女人翕动的嘴唇。

“赐予你力量……”过了一会，莉嘉忽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睁眼低语道。

莉嘉和老鬼先是往西北方折返回到蜿蜒河边，接着又再次沿着河岸逆流而上，走了整整一天，在傍晚的时候便远远望见河岸边一座巨大的城寨。这城寨正筑在两条河流的交汇处，看来那汇入蜿蜒河的另一条河就是蛇尾河，而这城寨便也就是大地精的据点了。

两人不敢造次，小心的潜回林中。因为此前也从没见过怪物的城市，于是又走了一段路，寻了个高处仔细的观察了起来。只见这城寨魏然耸立于水边，虽然城墙也如索巴镇一般由原木搭建而成，但墙顶堞墙望楼一应俱全，比索巴镇那排木栅栏看上去可坚固严密得多。望楼顶上似乎还架有蝎子弩！城墙上可见整齐列队来回巡逻的士兵的头盔，阳光照在上面闪闪发亮。时值日落时分，城内高声呼喊的口令声、号角鼙鼓之声，遥相呼应不绝于耳。虽不见军容，但一听便让人觉得这支军队肯定军威严整、章法有度。

正是春播时节，城寨外两河交汇的原野上一些矮个子地精似乎被组织起来正在田间劳作，旁边有穿着甲胄的类人生物拿着鞭子看守着。莉嘉眼尖，似乎看见更远处还有几个人类也在和地精一起翻地。

两人还待细看，但这时忽然城头军旗摇动号角长鸣。城中隐隐传来无数士卒奔跑时兵甲碰撞发出的声响，“哗啦啦”就像是疾风吹过树林一般。这声音一止歇，那便是万籁俱寂。夕阳下整座巍峨耸立的城寨便像一座黑色的大山般岿然不动。

“Wszisci,wstac!”寂静中一个嘹亮的声音喊道。

“Hei！Hei！Haaaaaaaaaaa！！”

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

这全军齐声呐喊一时震天动地，惊得林子里的飞鸟都齐刷刷的腾空而起！虽然隔着一条河，莉嘉还是被吓得心惊胆战，老鬼也是一缩脖子脸色惨白。两人哪里还敢再看？扭头就往林子深处躲避。

待到跑得力竭方才停下来。老鬼一屁股坐倒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说：“这哪里还是什么怪物？我看德尔特的军队都不及它们厉害！”

莉嘉一个女孩子，全力奔跑这么一段路早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也没有气力去搭他的腔。不过作为一个艾尔托瑞尔人，她当然也是知道至高骠骑王德尔特那鼎鼎大名的两百地狱骑士的。至于有没有这些大地精厉害，莉嘉也没亲眼看过。就算看过了，她对打仗的事也一窍不通，当然也说不上来。不过就从刚才那几下子，她感觉最精锐的军队估计也就不过如此了。

乘着还有些天光，两人加紧赶路远离这是非之地。一直走到天完全黑尽了，感觉上已经离得比较远、比较安全了，才找了个开阔点的空地扎下营来。两人升起营火、搭好帐篷，胡乱吃了些干粮。

这一天走了不少路，莉嘉吃过东西之后就双手抱头仰面躺着休息。天上繁星点点，一条乳白色的银河清晰可见。老鬼正坐在一边拿根木棍拨弄营火，可能是感觉已经渡过了千难万险，现在宝藏已经唾手可得了，感觉上比较放松，心情也比较亢奋，竟然开口聊起对未来的憧憬来。

“等我们拿到宝藏后，你有什么打算吗？”老鬼问道。

“不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莉嘉有几分心虚的撇过脸不去看老鬼，压根没什么宝藏，何来找到以后的打算呢？

“那是准备拿着钱回家？之前听你提到你还有堂兄堂妹，似乎你家乡亲人还不少，你父母应该都还健在吧？”

他这么一问倒勾起了莉嘉的回忆，只听她叹口气道：“其实我身世和你差不多。七岁那年我父亲不慎从房顶上跌落下来摔死了。我母亲要养活弟弟已是不容易，便把我送到了……送到了我叔叔家抚养。后来她自己也改嫁了，另外有了家庭。”

“啊，抱歉。我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你也是真够不容易的。”

“这算不得什么吧，我到底从小吃喝不愁，周围的人对我也不差。你那才真叫不容易。”

“都是过去事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看来这人呐，总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老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