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2/2页)
推门而入的人是火急火燎的陈中泽,他的身后跟着一脸不情愿的周仵作。
“不是只是看一眼吗?”虽然陈中泽一进来便凑到了她的身边,话也是同她说的,但目光从进来后便未从宋汐身上移开过,“怎地一直不出来?你和汐儿有什么好聊的?”
他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不悦显而易见。
她解释道:“有些疑点,我……”
“行了,你懒得听你解释,”陈中泽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咬牙切齿道,“还不快滚。”
她只能闭了嘴,也不敢再与宋汐打招呼,默默地往后退。
宋汐收拾好东西,也不看他一眼,正准备离开时,却听站在门口的周仵作道:“徒儿,陈贤侄也是来看尸体的,你受些累,让他瞧瞧。”
言罢,他白了陈中泽的背影一眼,转身走了。
此时许长恒走在他前面不远处,听到他嘟囔道:“这兔崽子,说好了要送去刑房的,这一拖又要晚一天……”
她立刻顿住了脚步。
陈中泽也不会在闲来无事时平白无故地来仵作房,大概是恰好有公务在身并以此为借口来看宋汐。
想到方才瞧见周仵作手中拿着的一卷文书,她立刻明白了,陈中泽此来是来拿案卷去刑房归档的。
这些事一向都是他负责,因为这差事虽是个跑腿儿的活,可他却为了多见宋汐一面情愿全揽在身上并且不许旁人插手。
她心念一动,等周仵作走来后小心赔笑道:“周叔,这是要送去刑房的吧?既然陈兄忙着,那便让我去吧。”
“你?”周福斜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道,“莫说是你这个大活人,哪怕是只乌龟也能送过去,不过衙门有衙门那些没用的规矩,这可是陈贤侄的差事,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点头哈腰地应声道:“是,周叔说得对,不过只是个送东西而已,晚辈小心些便是,一个衙门也就这么大,这儿离刑房又近,难道还能丢了不成?要不这样,我这就去问问陈兄,等他同意了……”
“算了算了,这会儿若你要回去,找的哪会是他,找的那是骂!”周福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看着她道,“新来的,年轻人有野心虽也不算什么坏事,但也得找对路子不是,你说送个东西也就是个跑腿的,能有什么前途?”
她诚心诚意地点头:“周叔说得对,不过晚辈不敢有什么野心,只想多干点活而已,若是周叔介意,那便算了……”
“别,”见她要告辞,周福却抬手拦住了她,并将手中的案卷递了过去,“拿去送,又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即便是丢了,回头补了便是。”
她压了心下欢喜,接了案卷千恩万谢地往刑房而去。
刑房在县丞署旁,存放着整个县衙的案卷文书,当然也包括她兄长那件旧案的卷宗。
往日她不仅早就去过刑房附近,而且还曾特意留心了四周,可这次却是第一次一个人以办差的名义前去。
越是靠近那里,她便觉得自己越是紧张,好在今日的县丞署只有苏词一人。
听明她的来意后,苏词接过案卷,问她道:“请问许捕快这是哪桩案子的?”
她迷糊着摇头:“我不知道,难道苏县丞也不知?”
苏词微微笑了笑,和善道:“其实这文书在仵作房签章之后,是该由送来的捕快亲自说明来处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连忙道:“那我这就回去问问……”
“不必这般麻烦了,其实晨时我遇到陈捕快时,他便已经告诉我今日要送来什么文书了,只是照例还是要问一声的。”苏词贴心地安慰她道,“只是小事而已,许捕快是第一次来,以后记得便是。”
随后,他打开案宗,确认无误后对她道:“的确便是这个。”
她对他的谅解感激于心,又问他道:“那不知我还要做些什么?”
苏词和气道:“还要劳烦许捕快随我进刑房去,看着我封存入档后再离开。”
她求之不得,点头应下,随他往隔壁的刑房而去。
苏词拿着钥匙开了门,请她进门后又将门关紧后才领着她往里走。
衙门的刑房虽还没安川的院子大,却是五脏俱全,被隔了四五个开间,中间的空余地方摆放着一方桌案与几把椅子,布置很是简单。
这里除了存放所有文书案卷之外,还有当朝仍适用或已废弃的刑典法籍以及刑具戒具,她仔细瞧着四周,并不刻意掩饰自己的好奇之心,问苏词道:“苏县丞,衙门所有的卷宗都在此处吗?”
苏词带她在南向最里面的隔间前停下,点头道:“近十年的都在这里,再之前的旧案单独在旁边的屋子存着。”
隔间也有道锁,她看着他开锁推门,心跳得愈加厉害。
兄长过世的真相就藏在这里。
已经迈步进去的苏词见她仍站在门外没有进来,还以为她谨慎地不敢擅入,便解释道:“许捕快还请进来。”
她蓦然回神,缓缓抬起了脚步。
虽是白天,但因着里面的光线并不够明朗,原因是这开间虽有窗子,但却被关得死死的,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外面的光。
里面的书橱整整齐齐地排满了整个屋子,几乎与屋齐高,不过紧挨着门口的几个架子都是空的,而挨着里墙的两三个书橱已然被摆得满满当当。
紧挨着门口的旁边摆着一张长长的桌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与县丞印章,下面的地上放着一个大箱子,里面皆是摆得整整齐齐的空竹筒。
拿出一个竹筒后,苏词将卷宗放了进去并盖好盖子,在竹简外贴着的空白签题上写上了案卷的来处与日期后请对她道:“许捕快,还需你在此签上手印。”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照着做了。
又将签题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一切妥当后,苏词才领着她往里面走去。
她一边暗地里记下里面的布局,一边看似随意地问他道:“苏县丞,这里平时都是你在打理吗?”
苏词应道:“也不全都是我,只是若换作旁人还得柳县令点头,有些麻烦。”
书橱的每一层每一格都挂着写有年月日期的竹签,她在心中推算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从里向外数的第三个书橱。
苏词没有察觉到她的分心,在一个只放满了其中一层的书橱前停了下来,对她道:“许捕快请稍等。”
他仔细地查看着摆在上面的竹简,找到了对应的位置并将案宗放了过去:“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听到许长恒惊讶地“啊”了一声。
被惊了一跳,苏词紧张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许长恒指着南边的墙角:“似是有老鼠。”
苏词立刻心生警惕,连忙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哪里?”
这里淡淡地散着一股草药清香,想来是特意驱虫避鼠用的,毕竟都是些文书,若是被鼠虫咬了可是大麻烦。
她紧随其后,却在不远处顿住了脚步:“似是沿着墙根跑了。”
趁着他弯腰仔细搜寻的功夫,她将身子悄无声息地闪到身旁的书橱后面,眼神镇定又急迫地掠了过去。
盛康六年二月初四,这是兄长过世的日子。
而与他的案子有关的卷宗定然就在盛康六年的那个时候,这个书橱收的便是那一年的案子。
从离眼睛最近的地方开始,挂牌上的日期是盛康六年的九月份。
她推算着往上看去,却因里面光线不够而瞧不清楚,只得踮起脚尖来尽力向上。
可也就在这时,因着脚下一个不稳,她险些跌倒,下意识地靠在了书橱上。
身子与书橱的碰撞发出了“嘭”地一声,虽不大,却足以立刻引起了苏词的注意。
原本正在搜寻鼠虫的苏词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戒备心起,立刻转过了身,这才发现不见了她的身影,连忙一边循着声音小跑而去一边唤她道:“许捕快?”
但他很快便在一个书橱前找到了她,那时她正趴在地上,见他来了之后抬头道:“我听到这里似有动静,不过也没瞧见什么老鼠,是不是方才看花了眼?”
“无妨,总是小心些好,稍后我再派人来瞧瞧。”看着她起了身,苏词关怀着问道,“许捕快可是磕着哪里了?”
“没事,撞了一下膝盖而已,”她歉疚道,“是我毛手毛脚的,还好没撞坏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