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2/2页)
她去找周仵作本是出于私心,此时怎好意思再收他的钱,正要退还给他时,却听他道:“这件事也算公事,给你你便拿着。”
她也不再推脱,道了谢后问道:“你们何时再去云家?”
“吃点东西便去了,云家麻烦多,从上到下都是仗着相国府的势力不服咱们管束的人,多去几次便能多看几次热闹,”安子睿的语气含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更何况,云向迎不想在他家里头瞧见咱们,既有如此良机,又怎好让他如愿。”
正如他所说,用了膳后,他便与陈中泽潘柏一起又去了云家,还可能要在那里过夜。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衙门也有意要借此事意图在云家搅弄风云一般。
说起来,南和云家既靠着京城相国府这棵大树,那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会被人仔细盯着。
她依着安子睿的指点去了南市,才发现他说的那条街皆是卖酱肉的铺子,远远地便能闻到肉香,如李家酱肘子这般只做肘子的铺子也不在少数。
因着安子睿之前说得具体,她很快便找到了那铺子,那时虽然柜前没什么客人,可掌柜的和两个伙计在里面也忙得热火朝天,见她来了连忙过来招呼。
在她拿了肘子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走路穿着皆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过来,指着门上的牌匾道:“儿子,瞧见没,这便是陈家肉铺了。”
那年轻人瞧着有些眼熟,她不由多瞧了两眼。
那孩童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牌子,半信半疑:“真的?”
年轻人若有其事地蹲下身子道:“这是自然,刚才那家的牌匾是五个字,的确不是陈家肉铺,那是阿爹一时看走了眼,可这家明明白白就是陈家肉铺,错不了。”
孩童终于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信了。
年轻人欢天喜地地站起身,牵着孩童的手进了铺子,买了两斤肘子肉。
“行了,拿着肉回家去,跟你娘说有熟人拉着我去吃酒,记住没?”刚踏出门,年轻人便将肉塞进了孩子的怀里,顺便递过来一个桂花糖,叮嘱道,“路上留意些,仔细给人骗走了肉。”
孩童拿了糖,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许长恒见年轻人吹着铜钱就要走,连忙唤住了他:“刘三哥!”
那年轻人这才看见她,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哟,这不是许捕快吗,可也是来买肉?”
刘三儿是陈中泽在城中的眼线之一,平时没个正经活计,只有没钱了才会替他伯父家里的菜圃给各家客栈酒楼送个菜,坑蒙拐骗的事情倒不少干,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南和县城的三教九流皆烂熟于心,打听消息十分方便,也算陈中泽在外面的得力帮手。
她点了点头,问他道:“你这人怎么连自家孩子都骗?”
“您有所不知,陈家的肉比李家一斤要贵个几文钱呢,省下些不正好能买酒嘛。”刘三儿嘿嘿一笑,道“家里母老虎管得严,让许捕快取笑了,还好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教什么便是什么。”
她听着,突然脑海掠过一个念头,又抬头看向李家酱肘子的招牌,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似被重重白雾笼罩着想不清楚。
见她虽若有所思,刘三儿赔着笑转了话端道:“许捕快也来买肉?可是给周仵作的?”
她眸光复杂地收回了目光,抬脚向前:“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周仵作最喜欢李家的酱肘子,小的怎会不知。”刘三儿洋洋得意道,“小的还知道许捕快最爱吃何姐包子铺的猪肉大葱包子,蘸点醋更好。”
虽然她早就知道似刘三儿这般的人物定然是有些手段的,但没料到他竟连自己的这点儿事都一清二楚,难免诧异。
见她对自己投来了惊疑的目光,刘三儿连忙解释道:“许捕快也莫要多心,咱们混在江湖的,若不对衙门上点儿心,只怕活不下去,左右不过为了有口饭吃,可不敢有其他心思。”
她也并不介意,当初她是安川胞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和县城,旁人对她上心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如今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一年多前有个男子因突发心疾死在了大街上,当时是你跑到衙门报案的,三哥可还记得?”
陈中泽曾告诉她当年为莫采兰兄长报案的人正是刘三儿,而他也正因如此才会收刘三儿为自己眼线的。
刘三儿立刻双眼一亮,不答反问她道:“难道那小丫鬟当真是为了替他报仇才在云家兴风作浪的?”
她看了他一眼:“从哪儿听来的?尚未结案呢。”
刘三儿似想起一事,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小的险些忘了,那事儿是那个库房管家犯下的,小丫鬟只是被骗了色又被害了命而已。”
她一皱眉:“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儿你这么清楚,问你自己瞧见的事儿你反而推脱不说。”
“哟,小的哪敢不说,只是一时好奇而已,毕竟云家在咱们南和县可是半边天,他们云家太平了咱们才有太平日子不是,”在她失去耐心前,刘三儿终于佯装认真地回忆道,“那件往事虽然小的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既然许捕快问了,咱定然得想起来才是,对了,小的记得那是晌午的时候,那小丫鬟和她兄长在大街上起了争执,两人还拉扯了几下,然后那男的就突然倒地死了,那会儿我就在旁边看热闹,见出了命案也不敢耽搁,赶紧就跑到衙门去报案,得亏在路上就碰到了陈捕头他们,不然这一来一回地早就被人给清场了。”
他说对会清场的人自然是云家,倒是谨慎。
这些她早已清楚,只问他道:“那你当时可听见他们在争执什么?”
“听着是那姑娘找她兄长讨银子买首饰,而她兄长不给,她便恼羞成怒,推搡了他几下后他便倒地不起了,那姑娘还骂他兄长装死,还是我瞧着不对去试了他的鼻息才知道人没了。”刘三儿正儿八经地叹了一声,“说实话,小的打小就在街上混,还没见过死在跟前儿的人呢,可是吓坏了。”
她思量片刻,问道:“你还能不能想起来那姑娘当时说了些什么,她兄长又是怎么回应的?越是具体越好。”
“当时他们兄妹俩就在我跟前儿,我是听得一清二楚,那小兄弟倒没怎么说话,都是那小丫鬟在骂人,”刘三儿歪着脑袋了边想边道,“她先是骂他抠门,只顾着自己攒钱娶妻却不顾她的死活,又骂他不仅没本事给她谋个更好的差事,如今居然还要赶她回家,左右都是埋怨。”
她细细听着,在以为他想不起什么时,突然又听他道:“对了,那丫头似乎还说了句她怎么都要去大房做工,让他一定要想法子,否则便要他好看,哪知道她刚说完这句话,他便一头倒地不起了。最可气的是,饶是知道那人的确死透后,那小丫头醒神后哭出的第一句话也是什么你若是死了,那大房如何还能要我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