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虚无 (第2/2页)

果然如此。

上辈子的驸马是他，被人特意引来使他猜忌的人是杨玠；这辈子驸马是杨玠，被人特意引来使杨玠猜忌的人是他。

他还记得，上辈子因着内院一丫头闲话，他才注意到身为内卫的杨玠。那时候的杨玠，孤身一人很是潇洒，所到之处，锦帕手绢乱飞，令无数少女折腰。

这样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默默站在公主出行的不远处，有时是便装，有时是内卫服饰。

匆忙之下，竟然连皂衣也没能换下。

他的公主，自然是值得无数好儿郎为之癫狂。说起来是这般，可落到实处却是艰难无比。

杨玠越是耀眼，他便越是在意。

不过年余，这颗碍眼的星辰便悄然陨落。

他记得，那是个夏夜。天穹高高挂着繁星点点，宛如华盖轻轻坠着宝石万千。间或有风吹来，撩起衣摆，些许夏日清凉透过衣衫穿透燥热的身躯，舒爽无比。

可登高而望的王硕，却很是不平静，连带着凉风也吹不散内心的烦躁，只因那个暗自追随公主许久之人，在不远处的高楼上凭栏远眺，望向公主府所在之处。

他隐约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操控，可他的公主被人觊觎，是件无论如何也让他难以下咽之事，更何况此人乃是杨玠。

男人的胜负欲，男人的占有欲，真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打从杨玠离开京城之后，永庆公主府的内院似乎就少了平和，少了温馨，多了冷漠和疏离。

及至庆和二十年，王硕秘密离京。在千挑万选，终于投奔心中明主之后，王硕又见到了他。

接风宴上的杨玠，一身暗红长袍，腰系玉带，潋滟桃花眼，端得是风流倜傥。这才过了年余，昔日的耀眼星辰更加灿烂辉煌。

许是月色太过撩人，亦或者美酒太过醉人。

夜半回居所的必经之地上，他恍惚又见到了杨侍卫。此人依旧是宴会上的那身衣衫，于清冷月色下独身一人站在巷口，仿佛在等着何人的到来。

还未清明，就见杨侍卫横刀立马朝他走来，到了近前虚虚一礼，好似不经意地问道：“翰林如今既是投靠，何时将家眷也一并迁来。届时节度使定然会派人妥善照看。”

王硕本就有些糊涂的脑袋，霎时间清醒过来，于袖中捏紧了拳头，真是胆大包天。

且不说而今陛下还盯着，就算没有这个顾虑，也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压不住体内的邪火，王硕出言讥讽，“如此心系他人内眷，想不到宴节度治下也有此等狂妄之人。”

话未说完，迎面就得了杨玠一拳，正中下颌。

掌风凌厉，打得人往一旁跌去，三五步功夫之后，靠墙站定。

“内眷！哼！内眷，妄你还是庆和十五年探花郎，大夏颇有名气的端方君子。囚禁自家妻室的本事，也不知是哪位先贤教你的。”

杨玠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此言一出，四下安静。

王硕自知理亏，未再出言，靠着墙壁，任凭杨玠杀人的目光将其凌迟。

一番功夫，杨玠也并未再有任何动作，王硕只得在一旁冷眼瞧着，再目送他离开。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去，出了隐隐作痛的下颌，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今，奈何桥上走一遭，他不再是驸马，不再是公主的夫君。

他知晓，从他于夏夜星空陪着杨玠吹了一夜的冷风起，他就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大难在即，没了机会他也不想公主有任何难处，上辈子的一切都不能再发生了。

这次，换他来做这个无名的背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