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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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张佳乐和符莺从高考考场离开。
符莺的成绩向来不错,心态也一直出奇得稳定,考上理想的院校基本是板上钉钉。
张佳乐的成绩就不够看了,更何况他志不在此。但父母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参加高考,考不上再说,别的心思更是要往后排。
高考结束后,所有毕业生都要疯狂一阵。
张佳乐之前自是没敢和父母提他和符莺的事,不然老妈又要“虎啸生风”地挥舞着笤帚胖揍他。
而且,符莺平日里也不和他亲近。两个人距离最近的接触,就是站在学校走廊里面对面说话。这么个情况,教导主任都不会信他们在谈情说爱。
其结果,就是高考都结束了,张佳乐却全然忘记和父母提这茬。
张佳乐在家里打荣耀打得昏天黑地,直到符莺给他来了一通电话。
“要不要来我家玩?”符莺问道。
“啊?哦,好啊……”张佳乐用肩膀和脑袋夹住手机,手上还操纵着百花缭乱开怪。
“那你多带几件衣服,拿好身份证,明天一早我们火车站见。”符莺也听到了键鼠噼里啪啦的动静,但她毫不介意张佳乐的不专心,打算之后再发条详尽的出行指南给他。
“哦好的。”张佳乐随口应和。符莺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直到夜里,张佳乐心满意足地关掉电脑,舒舒服服地躺进被子里。
“卧槽!!!”
张佳乐,十八岁,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二天,张佳乐顶着硕大的熊猫眼,精神萎靡地站在火车站候车大厅内。
符莺从他背后走过来,弯下腰打量着张佳乐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这里面装了什么啊?带这么多东西,你是要现在就入赘我家吗?”
张佳乐颓丧地看着她,“都是我妈塞给我的……说是给你们家里的见面礼……”
符莺半分情面都不给,幸灾乐祸地笑话他。
“哎呀哎呀快走吧!”张佳乐脸红得像枚熟透的番茄,赶紧抓起符莺的胳膊,死拽着她往站台疾走。
下了火车,又坐上大巴。离开大巴,张佳乐又跟着符莺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天都快黑了,苗寨才出现在眼前。
一进去,就有好几位身着苗族服饰的年轻男女围住了穿着短袖牛仔裤的符莺,热情地拉着她用苗话寒暄。女人身上的银饰跟随她们的动作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叮铃。符莺和他们聊了一会,指了指身后的张佳乐。
张佳乐不知所措,只能硬撑起笑脸。
于是他也被苗民的热情淹没了。那些人话不多,但不住地朝符莺和张佳乐挤眉弄眼,丝毫不掩饰调侃之意。
张佳乐又闹了个大红脸。
符莺又说了什么,乡亲们就挥着手目送他们往寨子里走。张佳乐从来没觉得,符莺像今天这么地善良可爱。
走在苗寨里,张佳乐发现这里不只有苗民,还有不少说汉语的人在到处闲逛。他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有些木楼上挂的招牌,就明白这里也是景区。
穿过廊桥,走过长街,符莺领着他走到山坡上的一间吊脚楼前。
符莺伸手拉门,根本没用钥匙,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用苗语唤了几声。张佳乐跟着走进去,就看到底楼的小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奶奶。她的头上缠着高耸的黑色头巾,身着蓝黑的传统服饰,上面还有精美的苗绣。
符莺蹲下在老奶奶的跟前,拉着她的手晃了几下。虽然张佳乐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他听得出来符莺是在跟老奶奶撒娇。
符莺回头,让张佳乐靠近点。张佳乐跟着蹲下来,然后听到符莺的苗话中间蹦出了自己的名字。
老奶奶已在耄耋之年。她眯着眼睛,头微微往前探了探,仔细端详着张佳乐。很快,她连连点头,拉住了张佳乐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符莺向张佳乐比了个大拇指,“你陪奶奶一会,我先上去换衣服。”
张佳乐真想伸个尔康手出来。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张佳乐开始和符莺的奶奶搭话。老太太耳背,好像也不怎么会讲汉语,只一个劲地拉着张佳乐的手,乐呵呵地说好。
但她笑得那么开心,张佳乐的心情也跟着好。
不一会,符莺又噔噔噔地从楼上下来了。张佳乐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个满头银饰的华贵苗女,但符莺只换了一身和奶奶类似的朴素蓝黑衣裙,挽起的发髻被一把银梳别在脑后,赤足走了过来。
没能看到符莺的盛装,张佳乐有点失落,但他自己没能觉察。
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符莺扶着奶奶,张佳乐跟着她们出门,去了隔壁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地道的苗族菜肴。
回家之后,奶奶坐在小椅子上看电视剧。张佳乐把母亲早上临时七拼八凑的土特产拿出来送到奶奶面前,奶奶笑着又是一通点头,活像脖子里装了截弹簧的瓷娃娃。
符莺带着张佳乐上楼。
“我住哪啊?”张佳乐问。
“你跟我一起睡。”符莺四平八稳地扔鱼雷炸他。
张佳乐肺痨般大声咳嗽清喉咙,以掩饰羞涩。
民风彪悍,民风彪悍……张佳乐在心里念咒似的,不断重复这四个字。
符莺家的房子是传统的苗族民居,处处充满民族风情。但内部的设施都已经现代化了,浴室里也有热水器,洗澡不是问题。
张佳乐先去洗澡,下了死手揉搓自己。他内心有点小激动,但又提醒自己:不会的,不会发生得那么快,他和符莺只拉过小手,不可能的……
可是母亲今早神神秘秘塞给他的小盒子,就藏在旅行袋的一角,同衣物深深地卷在一处。
符莺洗澡的时候,她轻软的歌声飘到了楼上。张佳乐木呆呆地坐在符莺的木床上,盯着墙上的苗绣壁毯看。张佳乐看不懂壁毯上的画面,只能猜测是不是描绘了苗族的信仰。
深色的木质墙壁和房梁挤压空间的同时,又把它变得深远。头顶上的电灯胆发出橘黄色的暖光,张佳乐一瞬间又忆起十四岁那年的刺青室。
张佳乐低头看向胸口,他意识到:除了给他文身的帕大哥,就连帕岩腊都没有看过他身上的蛇纹。
四年过去了,张佳乐早就没了当年的新鲜劲,现在都不会仔细观察这道蛇纹了,只知道蛇纹的颜色变得很深。
符莺……会看到吗?会,喜欢吗?
蓦地,张佳乐内心忐忑。
符莺的歌声戛然而止。只一小会,她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她推开吱呀的木门,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苗服,只是松开了发辫,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你们都穿着这样的衣服睡觉吗?”张佳乐下意识地问了个蠢问题。
“你傻啊。”符莺笑他。
张佳乐干笑几声。为了挽回颜面,他又问起关于苗服的其它问题:“你为什么不戴那种一大摞的银首饰?我看寨子门口的那些女孩子,都那么穿。”
“这个啊!”符莺并不惊讶张佳乐的问题,“我们寨子有游客嘛,总要有人盛装打扮,好给他们点身处苗寨的真实感,也方便合影留念。但我家又不开民宿,没必要打扮得那么好,穿便装就行了。”
“哦……”
此刻,那种期待看到符莺盛装的愿望,带来了更深沉的陷落。
符莺浅浅地笑,站在那张巨大的苗绣壁毯下,距离张佳乐不到三尺。
她缓缓地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犹如拨动湖水那般轻轻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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