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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离别 (第2/2页)

装满咖啡的陶瓷杯被重重砸在台面上,揉了揉发胀疼痛的额头,凯瑟琳难得爆了粗口,此刻她在头脑风暴该找谁把这两个家伙保下来。

被她吓住的林安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趁凯瑟琳还没想太多前她要赶紧解释清楚这个乌龙。

"是一位女士雇我当她女儿的家庭教师,所以我要跟她们一起去瑞士当老师四年!还什么举报,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不是你和艾德曼天天搞暧昧,然后被某个家伙举报,他进监狱你被遣送回国吗?"

"我…你…他…凯瑟琳!"

窝在沙发上揉捏自己的太阳穴,林安觉得凯瑟琳不去当小说家简直是文学界的损失,身后意识到自己脑补过多的人正陪着笑脸给她捏肩。

"不是挺好的,工资高专业对口,而且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瑞士吗?"

"嗯,过一周我就要走了,等一下我把老房子的证件都给你,再把这三个月的房租补上。"

"你那间老房子还是留着吧,等你衣锦还乡的时候再重建一下,房租就算了。"帮林安捏着肩膀,看来以后午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喝咖啡提神,低头看了眼还在揉太阳穴的人,她注意到了那块小手表,"所以你们两个之间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两个之间只是最最单纯的朋友关系!刚刚的一切都是你的脑补!"

赶紧打住凯瑟琳的疑问,她不想再听这个金发小妞的疯狂脑补了,可那过于强烈的反应正中凯瑟琳下怀。坐到即将离开的好友身边,这是凯瑟琳第一次这样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

被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注视,林安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有关狼群的纪录片,那匹母狼首领面对突然逃离狼群的女儿时,翠绿色的狼眼就这样望着远去的小狼,没有恨意和愤怒,只有担忧和温柔的牵挂。

"眼睛不会骗人,你们两个从去年七月开始就不对劲,圣诞节后就变得更诡异了。嗯…就像猫鼠游戏一样,你开始躲着他。艾德曼嘛,他看上去很想接近你但又有些畏缩,总是在最后关头放弃离开。所以你们两个圣诞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要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四年,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事了吗?你不想当玩弄人感情还不负责的女人对吧?"

"我只是给他讲了一个天鹅的故事。"仰头看向有些老旧的天花板,那晚的情景再次浮上心头,昏黄的灯光下演奏小提琴的人,还有那一次次接住即将摔倒的自己的怀抱。

恍惚间林安又想起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就像冰封的贝加尔湖一样纯粹,明明那么寒冷却忍不住让人踏入其中,直到最后陷入湖水深处。

"我不能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你知道那些规矩。1938的故事就让它留在38年吧。"

"好吧,那等你离开的前一晚我给你办个离别派对,你有什么想吃的菜赶紧说,以后在瑞士可吃不到正宗德餐了。"走到冰箱旁凯瑟琳翻找起那些顶级牛肉来,一旁的手套先生跳到林安膝盖上打着呼噜,"到了瑞士记得写信。"

"嗯,我会的。"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最后清点一遍行李无误,收好车票林安抱着手套先生走出房间。离别派对的成员还是老样子,四个人加一猫一狗聚在小公寓里,厨房传来煎牛排的香气,红酒柠檬加少许黑胡椒和百里香,这是艾德曼特制的酱汁。

"真是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去瑞士了。"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即将离开的人,克莱文有些不舍这位中/国朋友,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作为朋友他还是为她找到的新工作而高兴。

"谢谢,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洒满巧克力碎的黑森林蛋糕还是那样美味,叉着蛋糕林安低头看着趴在脚边的摩西,或许是预感到即将分别许久,摩西眉毛耷拉的很低,就连手套先生压在它身上都没有一点反应。

艾德曼的厨艺很好,几道经典德式菜肴赢得满堂喝彩,特别是煎的刚好的小牛排,配上特制酱汁克莱文吃的一点肉丝都不剩。

"老兄你做饭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

"吃你的饭。"

碰了一鼻子灰克莱文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早就习惯了对方那张冷脸,叉起一块土豆他继续和林安聊着瑞士的风土人情。不过今天她的心情貌似也不太好,戳着盘子里的土豆泥偶尔回复一句,搞得克莱文只能尴尬的喝着红酒掩饰一切。

今天餐桌上有两人心情明显低落,林安他能理解为即将离开柏林的不舍,至于艾德曼?不知道他今天又抽什么疯,难不成加班加出精神问题来了?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忘在报社了,克莱文你开车带我去一下。"放下餐具凯瑟琳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的物品,向坐在对面的克莱文眨了眨眼睛,但愿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好吧,快去快回,等下还要打扑克呢。"

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一直是个玄学问题,领略到妹妹发出的信号,克莱文也配合着她的行动。钻进汽车克莱文将车开向报社,后座的凯瑟琳正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你就怎么放心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

"有些事情总是要说清楚才好,慢点开给他们多一点时间。"

"我已经开到最慢了小姐,对面老太太走的都比我们快。"无奈的叹了口气,最新出产的奔驰车以龟速向前挪动,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已经变成小光点的公寓,克莱文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俩的事?"

"可能吧,毕竟爱情会让人变蠢。"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眼里只有对方,所以看不到我们,"

笑着调侃两个暧昧中的笨蛋,汽车继续以龟速向报社前进,看的路过的老太太以为这是辆报废车。

汽车发动声逐渐变小,坐在餐桌上的两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餐具,一阵沉默过后还是艾德曼先开了口。

"你要去瑞士了?这么突然?"

"我一直想去瑞士,苏菲女士聘用我做她女儿的家庭教师,工作就是教她英语法语的读写,和我专业对口而且工资会比现在高很多,所以我和她签了四年的合同。"

"四年?"

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艾德曼脑子里突然想到移民瑞士的计划,但很快就被他一笔划过。圣诞节过后她一直在躲着自己,他能感受到她想逃离的心绪,但他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离别法。

"那四年后你准备怎么办。"

"可能会定居瑞士吧,然后再工作几年攒些钱回国。"扣着手指头林安突然想起了手表的事,摘下手腕上的金色手表郑重的放在他面前,在疑惑的目光中她鼓起勇气正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我还是不能收下它,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它太贵重了。"

"请你留下它吧,就当作是离别礼物。"挤出一抹苦笑,艾德曼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晚不直接表达心意,可如果真的说出口她会不会更早的离开。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的的话,那时候母亲结束完一天的工作,两人披着被子靠在壁炉旁取暖,壁炉里的火焰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熄灭却又在即将熄灭时再次燃起。

靠在母亲身上寒冷和饥饿都被驱散,母亲的手温柔的抚摸过头顶,他还记得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带着哀伤和诉不尽的柔情。

"艾德曼答应妈妈,如果有一天你有了非常喜欢的人一定要将她留在你身边,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有多么困难都要留住她,知道吗?"

"可是妈妈,如果她不愿意留下那我该怎么办?"

"那就想尽所有办法留住她,即便会折断她的翅膀也要那样做。"

"但那样她会很难过,她也会变得讨厌我然后更加想离开的,我想还是遵从她的意见比较好。"

"可那样你会很难受很痛苦。"

尚且年幼的他理解不了母亲的话,宁可折断翅膀也要留下的人,还真的会愿意陪在他身边吗?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母亲是在自责,若当年她留住父亲不让他去战场,会不会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母亲的痛苦来自于父亲的一去不复返,而此刻她的孩子将重蹈覆辙,并陷入到和他母亲一样的痛苦中来。

"我的孩子,折断她的翅膀吧,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留在你的身边,不要像我一样,只能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母亲温柔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看着面前的人艾德曼喉头有些发紧,他想林安留在柏林,哪怕不能站在阳光下,只要能看见她自己就愿意心满意足了,但楼上已经整理好的行李和那张车票已经宣告了事实。

她像圣诞节那晚的天鹅,不过此时她是那只健壮的公鹅,她将向南飞去寻找自己的新生。而自己将卧在湖水里等待下一个春天,期盼着暖风能带回那抹洁白的身影。

"为什么你们都要在春天离开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艾德曼低下头苦笑起来,抱歉母亲,我做不到折断翅膀强迫她留下,您一定很失望吧。

"我…我会给你写信的。"看着那块还在工作的小手表,林安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一股奇怪的感觉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这个狗屁年代死辣/脆当道,此刻她想回应那份感情,甚至那句练习了好久的德语已经到了嘴边,但看着窗外对面楼挂着的红色旗帜,她也只能吞下那句短语。"我还答应过你要带你去苏州呢,你不要忘记了。"

"我不会忘记的,包括去年一整年和现在的三个月,我永远不会忘记。"

"明早八点的火车,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在三号站台。手表请收回去,不要再趁我不注意把它放进大衣口袋了。"

"好的,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晚安。"

"晚安。"

抱着手套先生走进房间锁好房门,看着两个小行李箱林安感觉到脸上有些湿,一直发酸的眼眶此时终于得到了释放缓解。

【ademeinlieb,ichmussjetztgehen】

【再见了,我的爱人,我必须要走了】

【ichkannnichtmehrverweilen】

【我不能再犹豫徘徊】

【undgehichauch,ichkehrzuruck】

【而我去了之后,还会回来】

【seinesauchzehntausendmeilen,meinlieb】

【当我走遍了千山万水,我亲爱的】

【seinesauchzehntausendmeilen】

【当我走遍了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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