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玛格丽特 (第2/2页)
六月初的柏林有些许燥热,穿着礼服站在宴会一角,若不是夜风还能带来些许凉爽,艾德曼觉得自己肯定会因燥热变得心烦意乱,黑色的军礼服看着很是美观,但在这盛夏是否舒适就只有穿着的人能明白了。
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端来一盘饮品,拿起一小杯香槟后,侍者退下继续巡场。轻抿一口金黄色的香槟,再次感叹霍夫曼夫人的品味依旧是柏林顶流,他有些好奇在这种环境熏陶下,本森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叛逆期?
大厅中央随着指挥棒上下舞动,那首《天鹅》回响在宴会厅里,大提琴与钢琴配合完美,相较那晚的小提琴独奏此刻的天鹅优美了许多。
看着沉醉与音乐中的大提琴手,他想起圣诞夜系着红围巾在雪中起舞的天鹅,已经三个月了不知道她是否安好,或许她工作繁忙无暇写信,又或者她只写过信给凯瑟琳。
回想起火车站的离别,那奇妙的花香味再次萦绕在鼻尖,过近的距离下他还记得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的复杂情绪,有着她一贯的哀伤和悲悯,以及一些关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将她从火车上抱下来,她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只要伸手揽住她的腰,再向后退几步就可以留下她。
可直到列车员将两人分开那一刻,他都没有那样做,那时两人都变成了故事里的天鹅,她将飞往南方寻找新生活,而他必须放手让那只天鹅离开。
柏林是一滩冰冷的湖水,草木茂盛的岸边藏着子弹已上膛的猎人,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怪物亮出尖牙利齿伺机而动。
凯瑟琳说的很对,在羽翼尚未丰满前不要对她许下承诺,那会害死她。所以他要抓住任何向上攀爬的机会,即便需要借助老头子的名望也无所谓,在柏林人们不会在意你的鞋底是否发红,他们只在意你究竟站在哪节台阶上。
再次饮下一口香槟,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他轻笑一下,但愿她发现被自己偷偷塞回去的礼物后不要生气,毕竟物品要在正确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价值,作为家庭教师她比谁都需要一个能准确计时的工具。
就着香槟那纤细的手腕于脑内再次浮现,那本字典已经被翻的有些掉页,等有时间去书店让人再次订装一下吧,或许可以换成和笔记本一样的墨绿色封面,不知道有没有带着烫金梅花的。
安排着接下来一周的事务,艾德曼感叹自学中文还是有些吃力,或许可以用中文给她写一封信,然后以凯瑟琳的名义寄出去。
背部突然传来轻微的撞击感,随后是一个小物件掉在地上的声音,转过身他发现是一位女士不小心撞到了自己,而地上一个银白色的小手包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抱歉,我刚刚在回头和朋友们说话,没看见您在这里。"
"没关系,我想我站在过道中间也不是很好。"
捡起小手包递给那位女士,艾德曼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霍夫曼夫人一直为独子的终身大事着急,因此霍夫曼家每次宴会柏林的适龄小姐们都会过来,一方想找到合适的夫婿,另一方想通过这种关系拉结盟友,久而久之这些宴会的性质也变得微妙起来。
"谢谢,您真贴心。"
伸出手准备接过自己的小包,玛格丽特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上帝作证她真的是无意撞到他的,不过看着面前的男人她觉得这个小意外真是不错。
"您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后面几位女士是你的朋友吗?她们好像在等你过去。"
将手中的小包递给面前的女士,后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下一秒面前这位女士彻底吸引了他的眼球。
"您的镯子很特别,我从未在柏林见过这种材质的镯子。"
柏林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镯子,如果没有看错这位女士的镯子和林安丢失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来自中/国名为玉的珍贵宝石,是林安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水晶之夜那晚后随着其他首饰一起消失,却在半年后出现在霍夫曼家的宴会上。
"您说这个?"摸了摸腕间的手镯,玛格丽特庆幸自己今天选了它来搭配衣服,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和这位先生间该找些什么话题聊,"是半年多前我妹妹送给我的,今天刚好配我的裙子,您也觉得这个镯子很漂亮是吧?"
"是很漂亮。"前提是不在你手上,看着晃荡在她手腕的镯子,艾德曼头脑风暴了一下,时间对的上材质对的上,就是人物不太对。那晚闯进来的是三个青年团的人,但这位女士却说是她妹妹送的。
"可以问一下您的妹妹是在哪里买到它的吗?它很特别也很漂亮,我想买下同款作为我师母的生日礼物,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帮这个忙。"或许那三个人将镯子卖到了当铺,然后一个眼光很好的小姑娘又买下它送给自己的姐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从这位女士手里买回这个镯子。
"这位先生,您真是不懂风情。"娇嗔的责怪面前的男人,玛格丽特收回了展示中的手,湛蓝的眼睛略有不满的看着他,"作为男士您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没有一位女士愿意和别人拥有同款,我想您最好还是去首饰店卖一件珠宝送给她最好。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算我帮你问来了,又要怎么告诉你呢?"
"很抱歉我有些心急了,毕竟师母的生日就在下周,在珠宝方面我也不太了解,给您造成困扰很抱歉。"看着面前金发碧眼的女人,艾德曼的胃莫名的有些疼痛,看来他不适合喝酒,"艾德曼·施耐德·沃尔里希,不知小姐芳名。"
"玛格丽特!"
身后霍夫曼夫人的声音响起,在看到喊出自己名字的人后玛格丽特笑着去行贴面礼。看着明显熟识的两人,艾德曼觉得胃痛好像有些更严重了,不过看到跟在霍夫曼夫人身后一脸绝望的本森,胃痛好像缓解了一点。
"好久不见玛格丽特,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您了,母亲她一切都好。您举办的宴会还是这样棒,特别是香槟,不过我想我以后还是少喝些酒为妙。因为酒精我的手包都掉在了地上,还不小心撞到了艾德曼先生。"
"哦,是吗?"
看着站的笔挺的艾德曼,简妮·霍夫曼夫人的眼里莫名冒出了光芒。被那双绿眼睛盯得有些不适,走上前去艾德曼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愿简妮夫人不要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已经十点了,抱歉霍夫曼夫人我要回去了,您知道我母亲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管教,如果不是您的邀请函我连晚上出门都是不行的。"
"也就只有你母亲还把你当小孩子看了。"牵起玛格丽特的手,简妮女士的目光从她身上转到艾德曼身上,再从艾德曼身上转回她身上,"看看我们的玛格丽特早就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瞧瞧你的金发和漂亮的蓝眼睛,估计过几天你母亲就要担心你的婚事了呢。"
"您别这样说,我还想留在母亲身边继续快乐几年呢。"红着脸玛格丽特告别了三人,临走前她抬起戴着镯子的手腕晃了晃,"艾德曼先生,我会回家问一问我妹妹这是从哪里买来的,如果你紧急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家珠宝店。"
"多漂亮的小姑娘啊,相信我艾德曼,她的追求者已经从柏林排队到罗马了。"
看着远去的玛格丽特,简妮女士笑着打趣。年轻的时候她是施耐德夫人的忠实粉丝,可惜那位优秀的小提琴首席就那样离开人世,不过还好两人的儿子算是再续前缘,从军/校不打不相识到工作后的同事关系,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兄弟了。
放心吧塞西莉亚,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艾德曼的,为了我们都友谊。
"你们两个继续玩吧,我要去汉娜太太那里看一下,她对酒的要求可高了。本森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把你送到你祖父那里去。艾德曼你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需要我叫医生给你看看吗?如果不舒服的话让本森送你回去,不要勉强,或者直接在这里休息也好,霍夫曼家永远有你的房间。"
"谢谢您的关心,我只是有些热而已。"
"好吧,不舒服就告诉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一脸关心的看着面前金色头发的孩子,简妮女士有想起了与塞西莉亚的初遇,舞台的灯光打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演奏小提琴的她是那么认真那样迷人。结束回忆她看了眼自己的孩子,一个狠狠的眼刀过去,简妮女士挂着笑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你说,会不会当年医院把咱们两个抱错了,或者你是我妈的亲生儿子,我是垃圾桶捡来的。"抱着双臂,本森吐槽着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妈。
"霍夫曼太太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翻了个白眼给身边的金毛,拿过一杯酒他有些好奇玛格丽特是怎么认识他的。"你跟玛格丽特怎么回事。"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饮下杯中最后一点香槟,艾德曼很好奇那个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看着很精明却走了一步昏棋。"
"为什么?"不解的看着本森,艾德曼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谁给你的勇气,在我妈面前和一位适龄小姐聊天的。"又翻了个白眼,本森回想起在后花园被骂的狗血喷头的时光,"相信我老兄,从今天开始,你会经常和玛格丽特小姐接触的,相信我。"
"…我好像确实做错了…"
刚刚注意力都在镯子上,艾德曼好像忘记了霍夫曼太太举办宴会的主要目的。看了眼玛格丽特离去的方向,他感觉自己的胃在跳踢踏舞。
[我只是想买回镯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