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痛苦记忆（捉虫） (第2/2页)
洛寄风那边一暗示说，怪自己没有伺候好楚时渊，引导好他明白自己的位置，上头的人下一秒就能光明正大地说：“既你已明白便罚五十大板，不知落洛情可有意见？”
“臣甘愿领罚。”洛寄风又是一个叩首
楚时渊从原本跪在洛寄风一侧的模样，变为扬起脑袋，目露不敢相信。
只见他说道：“五十大板打下去，寄风还哪有得活？”
“你这是在质疑朕吗？！”
他这会儿不开口，谁都知道，这五十大板不会实实在在的打下去，洛寄风到底是丞相独子。
皇上多少也会给些面子，可这话一说出口，洛寄风还能不能活……
只看丞相那脸色白如纸的样子，就知道恐怕是难了。
其他臣子心里为二皇子的莽撞，大概很有可能导致洛寄风死亡的场景产生怜悯的同时，又多少有些期待洛寄风的死亡。
丞相独子一死，将来丞相年迈后，无论将位置和人脉关系交与谁，其他人都是可以白白得利的人。
“……儿臣不敢。”
楚时渊在仍想顶回去的一瞬间，看到了洛寄风那被掐出血色的掌心。月牙的痕迹明显，可其中鲜红的颜色染透了洛寄风指尖的画面，却让楚时渊感觉到了刺目。
洛寄风本就体弱，不仅面色唇色苍白，指尖也向来不见血色，可现在倒好，终是见了红，却又是他自己的血……
不应该这样的，可到底是为什么不应该，小楚时渊又没有办法完全分辨。
然而最终结果就是，楚时渊被惩罚禁足半月，洛寄风则是被活生生地打了五十大板，据说被太医带走的时候太医都已经开始摇头……
小楚时渊头一回知道原来他的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也头一回知道那先天不足给他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大，一次体罚就会让他丢下去大半条命，甚至能不能救回来都是无法确定的事。
而这种能给他带来死亡危机的体罚，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那个存活太子无缘无故的挑衅和无缘无故的诋毁而已。
凭什么？
洛寄风有做错什么吗？还是说真如他所说的，因为他没有伺候好自己？堂堂丞相之子，需要伺候自己这个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弃子的二皇子吗？
楚时渊用了很长时间，都想不明白洛寄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却用很短很短的时间明白，自己的行为，才是造成他承受了实打实的五十大板的真实缘由。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问题又重新回到了，洛寄风为什么要接过自己的锅这件事。
楚时渊那时觉得自己在国子监学了几年的知识，全部都用来思考这一件事了，直到他明白君权，王权，帝王，圣上……
因为他的父亲在这个国家属于至高无上的位置，所以，所有和他相关的一切都天然被挂上了“贵”，越是和他接近的存在就越贵，
而自己和太子相比，就是属于不那么贵的存在，也可以称之为贱，而作为和皇上几乎没有关系的洛寄风来说，那就是贱中之贱……一点重量都没有了。
仅仅因为他是皇上，洛寄风就需要从各种角度考虑事情……
仅仅因为自己是被所有人厌弃的无能二皇子，但洛寄风仍然需要认清自己是与皇上根本没有关系的臣子……
要是……我能坐上那个位置就好了。
楚时渊那时觉得，如果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会为洛寄风找全天下最知名的神医，也一定会请无数人好好照顾他，绝不会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更何况现在的生死不知，连一个好的结果都传不出来。
禁足半月是什么？是半个月之后，楚时渊仍然能在病床上看着发高烧生死不知的洛寄风。
那时的他心里终于坚定下了想要争想要抢夺的信念。
那次探索过后，洛寄风又一次醒来时，他的父亲将楚时渊来探望他的这一消息说出口后，他就笑了。
笑着笑着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旁边放着的深灰色帕子，都能被他口中咳出的鲜血，一瞬间染得通红。
洛寄风的父亲，看起来比先前在朝堂上的身影而言，苍老了不止一岁的模样。
“寄风……你不该的。”
“哪有什么该和不该，想来父亲应该从那双眼瞳中看到了你我都想要的颜色才是。”
楚时渊终于有了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尽管洛寄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促使而成。
洛寄风一直都清楚，楚时渊一定会为自己反抗皇上，而反抗的结果，无非就是让自己本该承受的相对较轻的责罚，变得更重。
但这没有关系，只要结果是好的……
只要结果是好的。
这个想法伴随着的不止是口中咳出的鲜血，还有着再一次刻上了月牙痕迹的血腥手掌。
洛寄风的父亲，为他端来了一盆水，一边清洗着洛寄风掌心的红色，一边为他轻抚着后背，好让他能在咳血的过程中稍微顺畅一些……
画面外，明光完整地看到了这个场面后，询问了一下当事人。
“那个少年应该是把一切都算到了才对。”
“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时渊松开了原本掐住了掌心的指尖，还没面对敌人的情况下，他不需要先给自己造成伤害。
“有什么好奇怪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在算计我。”
寒天大雪的冷宫，像是精灵一样的孩子。
楚时渊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但一如洛寄风判断当今圣上一样，楚时渊也不会是个笨蛋。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一切，但仍然心甘情愿地去接受一切。
因为他无比的清楚，最初的自己，甚至连以从自身出发的利用价值都没有。
洛寄风最初选择为他付出好意，可不仅仅是盯上了他那在冷宫出生的二皇子身份。
那时洛寄风盯着他的模样，那时他裹着一身狐裘离开他的模样，眼神中是实实在在地为楚时渊的遭遇感到心疼。
只是楚时渊很清醒。
现在也仍然清醒。
——笨的一直都是自己。
“我只是不愿意接受，他在引导我的过程中，让自己受伤。”
“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愚蠢到需要一再看到他受伤，才能看懂他为我所做的一切，和他想要的一切。”
楚时渊知道自己从来都比不上洛寄风。
一直知道。
他从来都不在乎洛寄风算计自己。
冷宫出生的孩子又哪来的二皇子身份，这一切终归都是洛寄风为自己争取来的。
就算后来自己有了更高的利用价值，只要最初的是洛寄风为楚时渊带来了生存环境的好转，楚时渊就永远都不会为这份算计难过。
他只会难过于洛寄风的善良，难过于他会为了算计他这件事，而一再地选择惩罚自己。
楚时渊记得很清楚，朝堂之上，洛寄风的父亲当时是想直接跪下来的。
以当朝丞相的力量来看，皇上多少会退上一步，可洛寄风选择在背后用手制止了自己父亲的行为……
以他这种能在五岁就开始算计行动的情况来看，父亲的下跪，绝对不会被他看成丢弃尊严的行为。何况时代所限，一如他没有选择自己造反，而是推他上位一样。
洛寄风仍然是独属于那个时代的人。
尽管其中也有着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想法，但他明明可以选择直接毁掉大楚……
所有姓楚的人都死光了，他的大仇不就能得报了吗？
可这世间还有黎民百姓，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洛寄风选择搭上自己，培养出一个能引导大楚继续存在的人，却又能保证自己的一切行动能让原有的大楚皇家从根基上崩盘。
明光可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复杂的东西，只是说：“你的情绪波动过于明显了。”
明光其实想说，楚时渊的痛苦已经让他的意识更加不清晰了。
泡泡的存在，是迷宫之主的一种攻击方式的体现，并不是真正完全无害的……
他那份痛苦的情绪，只会在泡泡中力量所指引之下，变得更加痛苦，而想要让这份痛苦变得没那么严重的唯一方法，就是像明光一样，在一看到那个明知虚假的存在后，就主动击杀。
但人类又怎么可能和神一样呢？
明光轻笑了一声。
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声。
楚时渊果然因为极致痛苦的情感，和泡泡力量的遮掩，眼神中逐渐出现了迷茫的色彩。
他甚至只能单纯地感觉到痛，而不知道自己痛的原因是什么，这种痛会让他有想要自杀的想法……
但是不可以。
他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
可目的是什么？
旁边的人又是谁？
楚时渊一无所知地看着这一切。
明光则冷冷地看着他已经蜷缩在地面的模样。
“只此一次，不要忘记了，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
明光也已经逐渐快要记不清楚，讨厌楚时渊的原因。毕竟本身那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就是觉得自己该去讨厌楚时渊，然后就那么做了。
下一秒，原本那个因为过于痛苦导致被楚时渊抛弃在身侧地长剑，被明光弯腰拾了起来。
那个仍然在病床上的少年，转眼被明光手持长剑，穿透了心脏。
只不过那一瞬间原本因为痛苦靠在床头闭了眼睛的少年，似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也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被穿透心脏的模样，更加用力的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明光怔忪了一瞬，很快再次确定，这只不过是从记忆中截取的，能引起记忆主人痛苦的记忆而已。
只是记忆……
楚时渊在泡泡忽然破碎后很快清醒过来，只是眼神中仍然略有迷茫。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所措地询问。
“脑子里灌了一升水，让你丢了自己的武器而已。”明光掂了掂手里的长剑后，直接将其丢回给了楚时渊。
又一泡泡的破碎，让本来受另外一头两只蚂蚁疯狂攻击的迷宫之主，再次感受到了痛苦。
迷宫是和元素相关的精神快速构建而成，可这些泡泡就是实打实的，只有精神，而不包含木元素。
这已经不再是脑子被锤子敲了个洞的痛苦，而是身体被直接强行撕成两半的难受。
再加上之前被迷宫之主强行压下去的，明光弄坏了第一个泡泡的痛苦，竟然使得迷宫变化能力消失。
杀了不知道多少个魔植的虫子……不，科学二人组，此时也惊然地发现迷宫已经不会再变换了。
顾琼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直接手撕魔植的小丧尸，声音平淡的说道：“我可不觉得我们俩在这里砍小怪，和时不时的尝试攻击墙壁的行为，会导致直接出现这种情况。”
“巧了，我也不觉得。”温禹明抽了抽嘴角。
他深呼了一口气后再次说道：“在这里继续杀下去也没意思，还是按照正常迷宫玩家走一走吧，先汇合再说。”
之后那些源源不断的魔植，一瞬间被温禹明清空，在又一次的填满这条迷宫通道之前，二人组已经在小丧尸的断后下，离开了这条通道。
而迷宫之主，也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从迷宫的角角落落拖了一大堆植物继续攻击科学二人组了。
不过只要这片迷宫，仍然是由他的精神构成，他就还有恢复的可能。
领域之所以叫领域，就是能最大程度地给领域之主提供优势，当他终于摆脱那种极致的痛苦时，才恍然发现，那边的非正常人二人组，竟然在尝试再度进入一个新的泡泡。
有病？！
在迷宫之主惊悚地想要将所有的泡泡撤离之前，明光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这些泡泡是那头畜生的精神屏障，你可以当成猪圈里的猪，在没有被宰掉之前，仍然受圈定的范围保护。”
明光：“我们只需要打破猪圈的墙壁，那么那头畜生在之后，就算不会直接成为可以随时宰掉吃肉的猪，也会明显缺少一部分的自保防御能力。”
“解决这些泡泡的方法，只有一个，即找到引起自己痛苦记忆的关键人士，然后，杀死对方。”
楚时渊定定地看了明光好一会后，便打算再次走进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的痛苦不会比自己少到哪里去，尤其是在明光双眸通红的情况下。
他明显比自己的状态更为异常。
何况刚才缩成虾子的自己，也是因为明光，才能离开那个想要把他困死的泡泡。
尽管他的所作所为是杀死了自己故人……的倒影。
楚时渊的逻辑，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这也让他顿住了脚步。
自己只需要杀死明光故人的倒影，一切就会重新合理起来。
并没有想到这二人不走那些已经重新出现的迷宫通道离开，还想继续戳泡泡的迷宫之主：……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