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筝 (第2/2页)
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在田埂上,毛线帽子和小书包上逐渐堆起雪来,快到家了,林起往远处的小屋一看,今日没有升起炊烟,倒是一阵人声窸窸窣窣。
远处一个大人大步的跑过来,嘴里一股股的喷着白色的雾气,是隔壁的林二叔,一个热心人儿,平常爷俩没少受他照顾。他跑到林起身边,稍稍弯腰,伸出双手捧住林起的双肩,“小起,你跟我过来。”
林起肩膀一硬,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大叔拉着林起就往家里走,边走边说:“小起,这人...总有那么一天的。”大叔黑黝黝的脸上动了动,挤出一个僵硬的表情。林起心里明白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家门口,一群男男女女的乡亲挤在门口,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几个男人在屋里,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
尽管有所准备,但亲眼看见的一刹那,林起脑子还是像被重击了一样,耳边“嗡嗡”的响,头顶的交谈声震得他头都在晃荡,随后心里就感觉一片空,像无底洞一样吞噬了他现在的所有思维、表情。
刹那间,感情如翻腾的海浪一般,落下,猛涨,从眼睛里流出。
林起大哭着冲向倒在地上的外公,双膝跪下,一把抱住他的身体,老人已经有些冰冷了,干瘦的身体竟如此的沉重。周围的男人们蹲下拍着林起的肩膀,七嘴八舌的安慰着,男人们总是不善言辞的,尤其这种时候,门外的女人们传来了小声的啜泣,但也只能这样了。林起沙哑的哭嚎着,有太多的话,已经没机会说了,“小起啊,你外公他年纪也大了,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也别太难过了,啊。”门边一个婶婶开口说道。
林二叔一听,露出一丝不悦,“一边去,娘们儿说话没轻没重的!”,随后拍了拍林起的肩膀,“小起,老人家最惦记的就是你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有啥困难跟叔说,咱们都会帮忙的。”
二叔抬起头,抬高了声音问周围的男人们,“大家说是不是啊!”,周围的男人随即都应声,林起摸了摸眼泪,抬起头看着大叔:“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去找村口老张置办一口子寿材。”一个男人说罢站起身往门口跑去。
“老先生,你说句话啊,接下来咋整?”二叔对着村里唯一的道士先生说,道士抬手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老林头走的匆忙,我觉得啊,从简办好一点,让他早点上路。”
大叔站起身来,对着大家伙说“那行,大家都散了吧,愿意帮把手的留下,没事的就回家去了啊。”门口的女人们很快便散去了大半,男人们抹不开面子,大多没走,二叔就跟当家人似的张罗着。
很快,家里的细软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村子里有个习俗,老人下葬要带上随身的衣服,不然到了那边没穿的,家里本就贫苦,老人家的衣服全给他带上了,村口的老张拉来来一口寿材,挺简单的木材拼接在一起,没有过多的修饰,喷着红黑两色的漆,也没收钱,说是恰好有一个客人不要了,就送给了老林头。老林就这样,长眠在了村子旁的小山上,和他的家人一起。
因为是战斗英雄的遗孤,得到的待遇也略好一点,林起被村里的人们联系村委会送去了附近镇子里的福利院。
一个未成年的孤儿,去福利院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从林起进入福利院以后,他的左眼,开始逐渐变了颜色,区别于亚洲人常见的棕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绿色,像烟雾一样缭绕在瞳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