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冰鲛纱 (第2/2页)
“哦,没什么。小玉,你到吴镇去做衣服的时候,带上焦姑娘,也给她做一套吧。”
“是。”槐玉道。
“他说什么?”焦仁忙问。
“我舅舅答应让你干了,还让我带你去做衣服。”槐玉道。
“做衣服?做什么衣服?”焦仁问。
槐玉少不得给她解释。焦仁听了忙道:“我不用那个。”槐玉以为她舍不得钱,还想再劝,吴秦忙插话道:“小玉,你就随她吧,也不是人人都有皮衣服穿的。焦姑娘,出海还得一阵子,这几天你就跟着小玉到处走走看看,晚上就歇在我家,让小玉讲讲下海抓参该注意些什么。我现在还有事,要去找人,就先走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一连几天好找,他始终也没有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眼见船修好了,出海的日子也定了,他这才不得不胡乱找了一个叫笪佩的姑娘凑上一船人。
这日他正在家中盘算该带多少物资上船,就见佣人来报,说钟三郎求见。这钟三郎乃吴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因他与本县阴县令有些交情,阴县令便将收购海参的事情交给了他,他这次来便是核实捕参船上的人数的。当下吴秦听了佣人禀报,忙命快请,一面放下账本来到客厅相见。两人见了面分宾主落座,仆人献上茶来,钟山郎寒暄几句便说明了来意。吴秦忙取出花名册双手递上,钟三郎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船长:吴秦。水手:武红旗、冷靖。捕参人:槐玉、袁不易、笪佩。钟三郎看完便道:“据我所知你这船上应该有四位捕参人才对,这怎么只有三位呢?”吴秦道:“我本来是有四位的,被人家挖走了两个,现在只剩了两个。我想再找两个,一直找不到,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钟三郎便道:“你也不早说。今年皇上从外地调了几百人过来,我正愁船少人多安排不下,因你们连年都是有固定的人的,所以我也就没有过来问了。既然这样,我明天便安排一个人过来。”吴秦忙陪笑道:“实不相瞒,我因一直找不到人,可巧昨天遇见了一个外国人,问她愿不愿意干,她竟答应了。因她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所以我就没有把她的名字上在这花名册上。”钟三郎道:“你可以呀,能请到外国人。只是你这样做,让我把那些剩下的捕参人往哪里安呢?县令大人叫我管这事,我总不能殉情而不顾规定吧,你说是不是?”吴秦陪笑道:“你往谁船上按,谁还敢说个‘不’字。”钟三郎冷冷地道:“你这话说的可笑。这船能载几个人都是有定数的,又是在海上,谁不要命了,敢多载?便多载了,这出了事,谁负得了这个责任?”吴秦忙摸出一锭银子道:“我知道你为难,但还望看在乡谊的份上照顾照顾。“钟三郎装出为难的样子道:“你这可就为难我了,你叫我往谁船上按呢?也罢,既然是兄弟,我就帮你看看,若是有人愿意多加一个人,我便把这银子给他。”说着拿了银子揣进怀里。吴秦便道:“如此甚好,甚好。多谢兄长关照。”
钟三郎便攀谈道:“老兄肯为这个人花一锭银子,想来这人定然了得。”吴秦道:“我原也是不想要的,只是来了又不好推脱,便把她带到浑河里去试她水性,只要有一点不好我便不要。哪知她水性极好,比我家小玉还好,因此便定下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又说道:“说到她,我倒想起来了,那天她从水里出来,衣服竟然是干的,你说这奇不奇怪?而且我还听我外甥女说她那衣服凉冰冰的,跟寒冰似的。”
钟三郎不以为意道:“哪有这样的事,兴许她的衣服薄,现在天还热,她上了岸,这风一吹,衣服便干了也是有的。再说衣服刚从水里出来多少也带些凉意。”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说过冰鲛纱吗?我听她说那衣服好像叫什么冰鲛纱。”
“什么,冰鲛纱?你没有听错吧?”钟三郎直跳起来道。
“她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我感觉着像是说冰鲛纱。”
“那她是什么人?”钟三郎急切地问。
吴秦便将槐玉告诉他的话说了一遍。钟三郎听了便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一个打鱼的如何能有冰鲛纱。这冰鲛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她一个叫花子似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衣服,而且还是七件?”说着便又连说了几个不可能。
“我不大相信她的身世,我认为她是唐朝和亲的公主所生的孩子,这次是回唐朝去看看的,不想遇到风暴出了事。你知道的,隋唐的公主多有和亲的。她真要是公主的女儿,那她有这衣服也还真的有可能。更重要的是她世事不知,五谷不分,很有点像养在深宫不知稼穑的皇家子弟的样子。我当时便问她唐朝可有亲戚,可她说没有,我这就不敢确定了。我本想等忙完了这阵子,找个工夫偷偷地验一验她的衣服,谁知一顿忙便混忘了。”
“你的记性可真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那冰鲛纱薄如蝉翼,握之如寒冰,用它做衣服穿,夏天再热也不生汗渍;用它做成帐幔悬挂于室,一室生凉。这么好的东西,你只要弄一件半件,便一世不愁吃喝,你竟然还能忘记!”
吴秦也甚为懊恼,连声叹气。
钟三郎眼珠一转道:“你不如现在就把她叫过来,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吴秦正要派人去喊,忽然想起钟三郎这人贪得无厌,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便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认为他家富有,说了出来两人可以参详参详,哪知就忘掉这一层了。这要是把焦仁喊过来一问,果然是冰鲛纱,到时他发起横来硬抢,自己无权无势,哪是他的对手,到头来自己不是白兴头了一回?想到这便道:“自从她在这里住下以后我便没见她穿了,现在忽然问起这事来,我怕她会起疑心,不如我暗自留心,以后慢慢再问吧。”
钟三郎听他这样说便知他心里的小九九了,便越发的想一看究竟,嘴上却道:“你说的是,不问也罢。我想这也不是冰鲛纱,不然她穷成那样子,不知道拿这衣服去卖钱,倒要跑到你船上来打工?”
“就是,就是。”吴秦连声附和,一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钟三郎话锋一转道:“但怕就怕在这真是冰鲛纱。这东西我们见都没有见过,说出来,大多数的人连名字也不知道,何况她一个小孩子。她若不把它当回事给扔了,岂不糟蹋了?你不是说没见她穿过么,说不定就已经扔了呢。”
吴秦听到这话急得说不出话来,汗都出来了,再坐不住,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乱走。
钟三郎见他着急,趁机道:“你外甥女不是和她好吗,你不如把你外甥女叫过来问问就是了。”
“问她?”
“当然。这是与不是也惊动不到焦仁了,对不对?你外甥女现在靠你过活,你问她什么,她还能不告诉你?这真要是冰鲛纱,你也要早点做打算才是,只要弄到一件半件在手,你哪还用得着再出海打鱼,哪还用得着抓海参,你说是吧?”
吴秦本就蠢蠢欲动,又担心焦仁果真把冰鲛纱扔了,听了这话便再忍耐不住,忙叫人喊槐玉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