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2/2页)
她趁着夜色跟着逃命的宫人一路跑,砖红的宫墙被挖出勉强能钻过人的一小洞,她肖想两年的出逃,竟如此简单。
一墙之隔,抬起头见的是炭黑笼罩之下的谡斟王城,战火把半数房屋燃成废墟,满城嘶喊悲哭分外凄凉。
顾疏身旁的宫人也是各自低下头忧心忡忡,这一役就是归家也不知家在何处了,顾疏颇有些撼动,这战乱起,不安生的都是百姓。
她心底还是有一丝担忧时胤,这麓国本就是风雨飘渺中摇摇欲坠的小船,他锐意不屈,本就艰难的道路越行越窄,如今船翻了他又要何去何从,会不会在金銮大殿上意气殉国呢?
顾疏揽了揽肩头的包袱,低头赶路,随着人群要逃出城去。没走几步,像是跑来了什么人,嚷着城门出不去了,有敌军守着说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一个,引起了一片哗然,众人不肯相信,有硬是要去城门口去看一看的,想着仗着人多,或许可以赌一赌。
顾疏知道宫里时胤的寝宫有密道通往城外,此时回宫是羊入虎口,可明日若城内敌军胜了,要犒劳士兵,烧杀抢掠,强抢民女,城内便是地狱。
她便决然回头往宫里去,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舒畅许多。
这路越是靠近主殿就越多横尸遍布,皆面目狰狞,不堪入目,顾疏说不怕是假的,但她怕的不是死人,而是这样的黑夜。
正走着,却不料不远处,夜色中正隐着一人身影,他正抱臂靠墙,身后背着把剑,开口道,“娘娘,我家主人有请。”
顾疏一惊,闻声看去,男子身着夜行衣,步步走近顾疏,她有些愣了,好像又见到余傅一般,可惜眼前的人并不是他。
“你家主人为谁?”顾疏警惕地看着他,缓缓后退。
黑衣男子转眼已经到顾疏身边,手刀一起一落,利索劈向后颈:“娘娘,不必多问,自会知道。”
另一边,马蹄匆匆,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身后的军队骑马亦绝尘。时胤一行是从王宫里落败而逃出来的,还要一路向南,赶往临城与王弟时胥会合。
颠簸的马车内,时胤一手扶额闭目养神,热血难凉,今夜败得一塌糊涂,从今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还有......那个小没良心的可平安否?
时胤身旁坐着的是徐将军,是他在临走时不忘暨儿。可现下怀中婴孩啼哭不止,大概孩子也觉得不安,徐将军怎么哄都不成,只好频频看向对面麓王时胤。
他见王子在怀中,哭得声哑,实在于心不忍。终于,兢兢开口:“陛…陛下,臣粗鲁不会照看婴孩,小殿下啼哭多时,您看……”
时胤闻言睁眼,手轻揉太阳穴,抱过暨儿轻拍,吩咐道:“等天亮去找个奶娘。”
暨儿在父王怀中也仍是哭闹,徐将军心中无尽后悔,渊国军队自从对麓国宣战就势如破竹,更是嚣张到夜袭王都,麓王领兵厮杀御敌,直至后半夜才迫不得已撤兵,君王眉宇间皆疲倦,实在是不应该再去扰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