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困顿无力 (第2/2页)

杨琼欲言又止地离开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终究需要林晗自己好好想通。

门关上，林晗蒙住了被子，低声啜泣，就当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脆弱，其实琼姐的话她何尝不懂不明白，只是一个人苦撑的感觉着实有些疲累了。

世界很大，她心里的难受却不能对他人尽情吐露。总不能对着爸爸妈妈倾诉一通吧，他们也有他们要承担的事情。

张扬刚刚下楼去医院食堂给林晗准备了午餐，看到晗姐的这个样子，将饭悄悄放在她的床头柜上，随后掩门出去到走廊边的座椅上苦坐。

不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来，还是家里的事情，她开始头疼。

“妈，再这样我真要疯了，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处理好了，与我无关，我够仁至义尽的了”

“囡囡，他毕竟是你爸”

“他不是我爸”，张扬发现自己的声音可能有些高了，因为有护士在用手势提醒她，稍稍压低了音调，但还是不改愤怒的语气。

“酗酒、赌博，被抓进去好几次，这些可都不是我教的，他根本没有养过我们！”

“扬扬，怎么说话呢，你难道就……这么恨他？”张扬听到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越来越低，但有些话作为女儿她还是要说。

“妈，一直执迷不悟的是你，你们早已离婚了，而他也因为自己的恶习惯又毁了一段婚姻，如今走投无路了，倒是想起我们了，我已经帮了他一次，我不会再帮他”

“囡囡——”

“妈，我劝你早日清醒，我二十年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爸爸这两个字，我没有义务再去帮他收拾烂摊子，我还忙，照顾好自己，就这样吧，先挂了”

张扬放下手机，看着医院里往来的很多人，几乎都是步伐匆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尽相同，谁又真正懂谁。其实多数时候，你的难过，只能自己慢慢熬过来。

由于古装戏的拍摄进程很赶，各方面准备也很繁琐细抠，林晗在病床上浑浑噩噩的逃避日子并没有过了多久，很快她就被导演连call，低调回到了剧组。

她原以为迎接她的是扑面而来的媒体讨伐和谢导因为投资方压力加之于她的责问，没想到她在剧组竟然平平安安度过了最后十几天的收尾拍摄过程，而且这期间剧组禁止了所有媒体的探班请求，从而让她可以专注地拍摄完剩下的戏份。

某一天拍摄收工之后，她特意等谢丹导演空闲下来，跟在导演身后，她不确定地说：“导演”，林晗想了想还是艰难地开了口，“我……我有些话要说”“和演戏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和我说，专注拍戏”，林晗深呼吸一口气，依旧是大气不敢出，紧绷地回答道：“是”

不知不觉，杀青倒计时只剩一天。这部戏从冬天拍到了夏天，前后耗时五个多月，对于很多人尤其是林晗来说，算是一段比较严酷的历程。

“林晗，还好吧”，周轩递给了她一杯柠檬水。

“哦，还好还好”林晗没想到周轩会主动过来问候她，“哦，对了，还没谢谢那天你的帮助，非常感谢”

“不客气，好歹也算一起合作过，好歹也算认识的人，而且我一向不是见死不救的”

“不过真的很感谢你”，林晗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我那天一定是吓到别人了”

“说实话，确实有点吓到我，不过还好你没出什么事情，以后别那么拼，要不然某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谁？”，林晗心弦突然紧绷，林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敏感。

周轩轻轻咳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又和副导演打了招呼，而后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我是说，你真的很努力，加油吧”

“我……现在还背负沸沸扬扬的舆论呢，你还愿意跟我说话，虽然明面上看不见，可是私底下想必大家都觉得我这个女主角的上位史如此不堪”，林晗习惯性地自嘲笑了笑摸了摸古装耳饰，“你还和我说话，你难道不会鄙视我？”

“我呢，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虽然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以我正常人的思考而不是同行的偏颇断定，你并不是那种人，当然有可能我也会看走眼，留待时间证明。另外一点，我们这行，新闻越是劲爆越是有人起劲跟风，八卦越是捕风捉影越是有人相信不疑，其实很多时候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张冠李戴也好，移花接木也罢，真真假假有时候辨不清，一切留待时间来证明，我相信我的眼睛，幸好我成语学的还不错”，说完，周轩喝下一大口柠檬水，眼神依旧看向别处。

“你怎么知道我无辜？”，对于周轩的想法，林晗有种恍惚感。

“我说不是就不是，算了，赶紧准备下一场戏吧，落君”

林晗看着已经走远的周轩，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疯狂的网上舆论以及炙热的天气已经把她快要榨干了，风口浪尖上还有人相信她，即便可能是说给她听的谎话，可瞬间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她的眼里微微湿热。

还好，一切并没有糟糕到底。但她拍完戏该去哪里躲避，逃避终究不是个办法，心里其实是相当烦躁。

杀青前夜当晚，她失眠了。这几天她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她是故意饿着自己，让自己好好感受网上攻击和媒体针对她蓄势待发的采访带来的的压力，透不过气的感觉，也许才是本来人生，干干望着天花板，她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出来。

所以，她终于成功地给自己攒了黑眼圈和很差的脸色，而张扬也只能干着急，林晗开始自暴自弃了，她不知道林晗为什么如此伤心在意，耗损自己身心，太不值当，可同时她也清楚，林晗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任何人也阻止不了，即便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从来不撞南墙不回头。

杀青当晚她拍完合照，本想着立马收拾东西低调离开，可周轩却主动让她搭顺风车，周轩还负责开车，而他的助理负责开着她的车先行回s市。

窗外，夜色苍茫。时已至盛夏光景，即便是半夜，依旧有些闷热感。林晗头一次觉得回s市的夜路如此漫长，虽然周轩对她表示过好意，可她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话要和周轩说。

“为什么要帮我？”

“没什么，有个人想见你，我顺路而已。”林晗的心开始突突地跳。

“除了这部戏之外，我好像和你没什么交集”，林晗有些惴惴不安，她想狡辩，但是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欲盖弥彰了，虽是夜色下，她却有机会细细观察周轩，有些猜着了一些东西，虽然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慌乱，可她不停往后捋头发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我的助理怎么回去？还有我的东西”

“人在慌乱的情况下会不自觉的重复一些动作”，林晗停止了捋头发的动作，可不自觉地又开始搓手，随后看向了窗外，可是茫茫夜色，什么也看不到。“放心，我助理会把张扬以及你所有的东西安全送回去，今天想见你的那个人是我师哥，也就是我哥，陈正飞”

终于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林晗的心里犹如遭了当头一棒。“我不认识，我要下车”，一听这个名字，林晗忽得神情顿住，她后悔自己刚才就应该独自离开，也就没有这些不想要的牵扯，可她的慌乱尽皆显现于周轩眼底。

“原来真实的林晗如此懦弱，我记得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早在上学那会儿，我和师哥一起代表s市戏剧学院参加过和你们学校的联谊”林晗不想回想起往事，可是周轩却在帮她回想。

“我要下车”，她不住地扳着车门按钮，可是扳不开。

“他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何必如此绝情？”，林晗看到此刻的周轩，面色稍稍冷厉，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和你无关，我……不想面对他”，林晗的心越来越慌乱，她不敢看周轩，只好死死地盯着车窗。

“到了，熟悉吗”，周轩忽的停车，林晗却不想下车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谁欠谁多一点，但是我知道你的确欠我哥一个交代，当初是你提出分手的，你知不知道……”

看着当初他们一起在操场上展望过未来的她的母校，她模糊的记忆好似在不断闪现，想起来她貌似好久没有回来过。

周轩没有把话说下去，毕竟他不是当事人。当事人的事情，留待他们自己解决。

林晗隔着车窗看见了远处一身休闲打扮的他，夜色下，休闲打扮也掩不住的帅气，他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她很用力地忍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毫无疑问是他们时隔四年多后再一次的重逢，她又好像忽然间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了。

人生，有时候活该错乱，因为往往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