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春事深上 (第2/2页)
沈嬅虽然肚子大了不少,但身形却没怎么变,腕上还能浅浅看出几丝经络,即便是一身臃肿的冬衣,仍是纤瘦。修媛见她不适的样子,忙扶了她坐下,“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大精神的样子。”
沈嬅笑摇了摇头,“这几日倒是吃得下,只是不知怎么了,精神一直不大好的样子。”
“许是近来天气比较冷,有些嗜睡罢了。”昭仪闻言亦是走过来,说道,“不过这样下去也不好,总得找了太医来瞧瞧。”
礼必后,行瑗与柔槿也朝那边三人走去。
沈嬅身子不舒服,连晚间的小宴亦告了假,次日寻了太医来请平安脉。丹荔得了沈嬅吩咐,着意了位在太医院资历低的小太医来。太医姓柳,单字清,是经太医院试来的,祖上三代从医,而他如今能入太医院,已是光耀门楣。
丹荔带了柳清进了暖阁,暖阁里面炭火烧的正旺,柳清带着一身冷气进去,不禁打了几个冷战。沈嬅坐在炕床上,抱着一个手炉在看书,蜜桃在一旁的炭炉上烹茶。
柳清见了沈嬅拱手揖礼,“臣请婕妤娘子万福。”沈嬅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又遣了丹荔出去。
“柳太医好,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太医呢。”沈嬅语气淡漠,面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多少岁了?叫什么名字?”
“臣单字一个清字,今年虚岁十九。”柳清恭谨说着,连脸都不敢抬起来。
沈嬅徐徐说:“真是年轻有为,比我还小两岁呢。”
他又揖了一礼,“不敢当。”
柳清从医箱中拿了手枕,搭了一条丝帕在沈嬅腕上。片刻后,他问道:“娘子近来饮食如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嬅微怔,想了想,说:“我日常的吃食大多都是在小厨房做的,偶尔在官家那里吃一些。”
“那有没有什么不是在娘子宫里做的?”他狐疑看了沈嬅一眼,“抑或是有没有人送了些别的吃食给娘子?”
“那倒也没,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嬅温言道。
柳清正色道:“娘娘近来嗜爱,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沈嬅手紧握着,似玉葱般两寸长的指甲刺在掌中,沁出了些许血丝。她恨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百草枯,其中还掺杂了另外的毒物,但剂量轻微,很难觉察出来,银针也验不出来。”他如实说来,时不时窥一窥沈嬅的脸色,掌中冒了不少冷汗。
“百草枯...”她喃喃念着,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我的安胎药都是由御药院配好送来的,要是想要在这里动手,恐怕很容易吧。”
柳清点一点头,“确定容易,娘子可不可以把药渣给臣看一下。”
沈嬅遣了门口侍奉的宫女去取了,又吩咐蜜桃:“去取我去岁收在小银瓶里的梅花水,配了京铤,斟一盏茶与柳太医吧。”说罢,对柳清和颜悦色,“太医仔细看看,若有不妥之处,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蜜桃在一侧烹茶,沈嬅与柳清不咸不淡的说几句话。这时,却听见暖阁外有争吵的声响。沈嬅引了窗,问:“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吵?”
“娘子,这个小蹄子要跑出去通风报信!”丹荔死抓住那宫女的手臂,便她挣脱不得。
见沈嬅正欲起身,蜜桃扶着沈嬅出去,又搬一张梨花木大椅在门口处。沈嬅坐下,又示意丹荔放开那个宫女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奴望菽,见过娘子。”她行礼拜倒,身段十分柔软,细腰盈盈一握。
沈嬅见不得她这副娇柔造作的样子,冷眼看她一下,又瞟了丹荔一眼。丹荔会会,抡圆了臂,几个耳光下去,只听到几声“噼啪”的声响,直打得望菽脸都肿了半边。
沈嬅复问她:“你是哪一年进宫的?伺候我多久了?”
“奴是两年前进宫的,一年多前娘娘封婕妤时,与其他四人一同挑进来的。”望菽不敢再有欺瞒。
“我自问待下人一向宽厚,即便是犯了错也不兴打骂的,且每个月里还贴了你们不少月钱,逢年过节的赏赐也比别的宫里的宫人多了一些。”沈嬅娓娓道,如数家珍,“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要被你如此迫害?”
望菽道:“奴糊涂,听不懂娘子在说什么。”
“打。”沈嬅冷道。
丹荔闻言,又是几个耳光扇下去,“你要是再不从实招来,你这张脸,恐怕下半辈子都没法子再见人了。”
望菽已经带了些哭腔,更咽地说:“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娘子让人再打奴多少下,奴都是这么一句话。”
沈嬅冷笑连连:“好个忠心的人,我倒是看错你了。”她挥手吩咐,“把她打晕了,捆到柴房里去,只要饿不死,就不给她吃的,每四个时辰灌一次汤水,拉撒就随她。”
她拂袖转身离去,对一旁的柳清笑语盈盈,“我教训奴才,倒是让柳太医见笑了。”
“娘子赏罚分明,臣敬服。”他垂首。
“今日的事情,要是太医不小心说漏嘴的话,便是和她一样的下场了。”说完,沈嬅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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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皆取自《乐府诗集·子夜歌》
3:取自【唐】李商隐《夜雨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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