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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 (第2/2页)

周建业也不是无动于衷,他是怕了。自从事情暴露,他就知道他们完了,丽贵妃逃不掉,母妃也死了,就剩他了,他也逃不掉。

可他不想死,他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开始,他不想死啊。想他以前设计要人性命的时候,半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轮到他了,他才知道等待死亡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哪怕是如蝼蚁一般的活着。

强烈的求生欲让周建业顾不得其他,匍匐着,爬到兴德帝的鞋子边,不停地磕头哀求:“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儿臣,父皇……”

兴德帝恨得牙痒痒的,抬脚踹了过去,将周建业踹得人仰马翻的,两腿上翻,像只被翻过来的乌龟,颇为滑稽。但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翻身过来后,又趴到了兴德帝的脚边,苦苦哀求:“父皇,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只是怕父皇不要儿臣了,怕父皇不喜欢儿臣才想找个父皇喜欢的人替儿臣说说话,儿臣是太在乎父皇了……”

这种解释完全没法平息兴德帝的怒火。

兴德帝一拂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大声呵道:“拉下去,把他给朕拖下去……”

两个太监上来,将周建业强制拉回了原地,周建业眼看兴德帝不为所动,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忽地,他看到了旁边跪着的周嘉荣,也不管有没有用,扑过去抓住周嘉荣的胳膊就哭:“三弟,三弟,你一定要救救二哥,你替二哥向父皇求求情吧!父皇最宠你了,你说的话,父皇一定会听的……”

“二哥,你冷静点,你别这样……”周嘉荣使劲儿拉开周建业的手,低声劝道。

可周建业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现在无论谁要救他,他都可以将对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三弟,二哥打小对你不薄,你,你帮帮二哥这一次,就这一次……”周建业又缠了上去,拽住周嘉荣的袖子不放。

周嘉荣同情地看了他这狼狈的样子一眼,似是不忍,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哀求地望向兴德帝:“父皇,就饶了二哥一次吧,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伤了父子间的情分呢?”

“大胆,朕太宠你了是吧,逆子!”兴德帝勃然大怒。

眼看火气就要烧到儿子身上,穆贵妃不干了:“陛下,当初你不是也这么劝嘉荣的吗?让他别为了个女人伤了兄弟间的情意,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回头赏嘉荣几个女人就是了。那臣妾也给您找几个漂亮的女人,这总成了吧!”

“你……大胆,穆贵妃出言不逊,责令闭门思过一个月,给朕将她拉下去。”兴德帝心塞不已,这么多儿子,妃子,全是来气他的,一个都没贴心的。

穆贵妃委屈地跺了跺脚,很不服气,还要跟兴德帝争论一番。

孙承罡见了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上前将她往殿外推:“贵妃娘娘,您就别添乱了,陛下还是念着您的,只是略施小惩,为了荣亲王殿下好,你就别开口了,先回去吧。”

皇后也赶紧把她往外面拉。这时候让她触怒了兴德帝,对他们都没好处。

穆贵妃被好几个人推出了大殿,临走时,还不放心地看了周嘉荣一眼。周嘉荣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别闹了,穆贵妃这才安静地让人押回了秋水宫。

少了一个穆贵妃殿内的气氛并没有好到哪儿去。相反,兴德帝的心情更糟糕了,穆贵妃母子提醒了他,他当初犯错了多少错。若是当时就对周建业严惩,很可能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他撑着下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周建业。

他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这小子好色、好走捷径、脑子都花到歪门邪道上了,怎么堪当大任?

如今他对这个儿子真是厌恶到了极点,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大手一挥,直接决定了周建业下半辈子的命运:“常山王周建业秽乱宫闱,德行不佳,废除郡王的爵位,贬为庶人,即日搬出常山王府,前往皇陵替祖宗守陵,终身不得出皇陵!”

听到这个处罚,周建业如遭雷击,直愣愣地坐在了地上,脸上又是哭又是笑。

笑是因为他好歹保住了性命,哭是因为他这辈子完了,被废为庶人,圈禁在皇陵中,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了。他汲汲营营一辈子,苦心谋划这么久,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是废了,没人搭理他。孙承罡知道兴德帝的意思,忙让两个宫人将周建业拖了下去,省得他在这里惹陛下不高兴。

处理了丽贵妃、德妃母子,这事还没完。

兴德帝满腔的怒火远远没发泄出来,他凶戾如猛兽的眼睛挨个扫过余下的三个儿子身上:“中山王周洪宇,德行不佳,责令闭门思过两个月,罚俸半年!”

中山王听到这个处罚,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大大地松了口气。对比二哥,父皇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连忙跪地谢恩:“儿臣遵旨!”

兴德帝没再理他,而是看向万永淳:“刑部尚书万永淳,朕责令你严查今天死的那个宫女,一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她的。朕给你五天时间!”

万永淳叫苦不迭,早知道会接这么个烫手山芋,他就不往陛下跟前凑的,这下好了,这个事查不明白,陛下定然不满意,可查清楚了,陛下只怕也会动怒。

可圣旨已下,容不得他说不,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臣遵旨!”

兴德帝点了点头,眼睛看向最后两个儿子。

对上周嘉荣他的心情颇复杂。因为周建业的事,这会儿他跟周嘉荣难得的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而且心里也有些愧疚,所以哪怕周嘉荣出言不逊,他也没想过惩罚他。

至于老六,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呢!

他如今就只剩这么四个儿子了,总不能每个都处罚。

兴德帝疲惫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群臣如蒙大赦,赶紧谢恩退出了大殿。

只有周嘉荣和蜀王磨磨蹭蹭的最后才站起来,担忧地看着躺在椅子上,一下子变老了许多的兴德帝。

皇后也守在一边,她温和地对周嘉荣和蜀王道:“天色已晚,这里有本宫,你们兄弟先回去吧,若是不放心,明日再进宫来看望你们父皇。”

才出了丽贵妃和周建业这档子事,周嘉荣和蜀王年纪不小了,也不好深夜留在宫中,遂跟皇后和几个娘娘道了别,退了下去。

兄弟俩一路无言,默默出了宫。

一踏出宫门,蜀王就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真是吓死我了,三哥,你说二哥是不是疯了?”

周嘉荣叹气:“谁说不是呢!”

别的也没多说,虽然老六看起来还挺单纯挺无害的,可周嘉荣已经在周建业那里吃过大亏,也见识过中山王的两面三刀,哪还敢信任这些弟弟。

蜀王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小声问道:“三哥,你还怨二哥吗?”

周嘉荣扯了扯嘴角:“若说一点都不生气肯定是假的。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二哥这么对我,我心里始终不能释怀。可如今二哥都被贬为了庶人,被罚去守皇陵了,我若再追着不放,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算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过去的便过去了吧。”

蜀王听完感慨道:“还是三哥你豁达,真是没想到,咱们兄弟竟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说父皇会如何处置七弟?七弟应该是咱们的七弟吧?”

听丽贵妃的意思,她跟周建业是在行宫才勾搭上的,那七弟就应该是父皇的儿子才对。

周嘉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要看父皇相不相信了。”

即便老七是父皇的骨肉又如何?父皇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丽贵妃的背叛,如鲠在喉,不可能对老七多好的。老七这么小,就遇到这种事,在捧高踩低深宫中,没有母亲的保护,又被父皇厌弃,能不能长大还难说呢!

蜀王听懂了周嘉荣的意思,挠了挠头:“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三哥,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我害怕,晚上肯定睡不着,让我去你府上过一夜吧!”

周嘉荣觉得好笑,这些弟弟们怎么一碰到点事都往他府里钻啊。他现在没娶妻,也不好拒绝,索性由他去了,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府里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那你是坐我的马车,还是坐你自己的?”

“我跟三哥一辆吧,还能说说话。”蜀王高兴地跳上了他的马车。

兄弟二人上了马车,就着街道两旁朦朦胧胧的灯光和车上挂着的灯笼,一路往东,直奔荣亲王府而去。

行至半路,前方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哭喊声。

刘青策马回来,对周嘉荣说:“殿下,是常山王府。”

他没明说,周嘉荣兄弟都明白了,这是连夜将周建业一家赶出门。

“去看看。”他想了一下道。

马车开到常山王府不远处,便看到门口乱糟糟的,一队侍卫凶狠地推搡,期间伴随着女人的低泣,孩子的哭声。

周嘉荣下了马车,走过去便看到几个侍卫在推搡着姜氏。

姜氏抱着孩子,头发散乱,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身后只跟了一个婢女,正跟侍卫抢包袱,因为抢不过,摔在了地上,她没哭,只仍旧不肯松口,只是哀求道:“求求官爷,就是几件衣服,让我们带上吧!”

侍卫不答应,想要强抢。

而周建业像个没了魂魄的木头人一样,直愣愣地站在旁边,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完全不管妻儿被人欺负了。

周嘉荣看不下去了:“住手!”

几个侍卫停了下来,认出了不远处马车的标志,连忙行礼:“小人见过荣亲王殿下。小的是奉命,不允许他们带任何东西!”

“奉命,奉谁的命令?”周嘉荣反问。

侍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周嘉荣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人定然是知道姜氏包袱里装的是细软,想趁机捞一笔罢了。他给刘青使了一个眼色,刘青将人拉到一边,塞了一贯铜钱过去:“请兄弟几个喝喝酒,这姜氏怎么说也是姜家的人,那小孩子也是陛下的孙子,大家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不然万一他们哪天翻身了呢?”

几个侍卫讪讪地接过钱:“谢大人提点。”

刘青拍了拍他们的肩,没再多说,有的话点到为止。

这边,姜氏抢回了包袱,抱着孩子朝周嘉荣福身行礼:“谢三……荣亲王殿下。”

周嘉荣轻声道:“二嫂言重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阳煦的三叔。”

闻言,姜氏泪如雨下。

从今晚知道丈夫跟丽贵妃的丑事,她便清楚自己和孩子这辈子是完了。果然,听闻他们被贬为了庶人,要去守皇陵,姜家怕触怒了陛下,都没派个人来送他们,以往的朋友亲戚,更是没一个出面的,全躲得远远的,就是怕被他们牵连。

到最后,反而只有被丈夫坑过的老三肯拉他们一把,她是又感动,又惭愧。

“谢谢荣亲王。”她用力点了点头,又朝周嘉荣重重一躬身,然后抱着孩子上了出城的马车。

等人走后,周嘉荣回到马车上,蜀王凑过去说:“三哥,你还真是好心。”

周嘉荣觉得疲惫得很,也无意深究他这话的意思,淡淡地说:“这件事,二嫂和阳煦是无辜的,做错事的只有二哥,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阳煦的亲叔叔,能顺手拉一把的拉一把,至少问心无愧。”

蜀王讪讪地说:“三哥说得对。”

周嘉荣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他。

回府后,让唐乐安顿好蜀王,周嘉荣就去休息了。

但刚睡下还没两个时辰,周嘉荣就被叫醒了,柴顺焦急地说:“殿下,陛下昨晚生病了,邹院使他们连夜进了宫,这都快天明了,还没出来呢!”

周嘉荣大吃一惊,昨晚走的时候,他父皇的状态虽然不大好,但看样子也没大碍啊。

怎么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这病就严重了呢?

他连忙翻身起床,匆匆换衣服:“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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