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第2/2页)
“我们谈一谈好吗?”盛正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脚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清理……”
“不要问了。”陶尔梨选择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再郑重其事地问下去:“为什么你和小烈都在问我这问题,我清理我过去的画作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我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堆满我的房间放一辈子吧?”
她转身朝他说话的时候,人站在伞沿下,雨点又开始滴落在她的头发上。
盛正索性将手里的伞塞到了她的手里,另一只手像是在维护着什么迅速从她手腕往下伸,拽住了画筒的绳子后将两个画筒抢到了自己手里:“你不想跟我说实话没关系,但这些东西你不能丢掉。”
陶尔梨有些无语:“这是我的画,我丢不丢是我的事。”
雨水落在草地里的声音有种融化泥土的浓稠感,一阵风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吹来,雨势也逐渐变大。
“丢不丢是你的事?”盛正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打开画筒,将里面的画取出,摊开在她面前:“连我都知道,你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画画,你当初所付出的心血就在这些画中,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没画厌了的东西,你会舍得丢掉?”
没预料到他会说出这些话,陶尔梨承认有被他话中的字眼所刺痛,垂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画。
是一副风景写生,画中在一片草地上,两边灌木丛旁有一条鹅卵石铺开的路,正前方是一条小河,小河对面有一字排开的树,树前还立着一个水塔形状的标志性建筑。
好巧不巧的,画中的写生地点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小公园。
陶尔梨没来由地心里猛然一蹦跶,又在某些情绪的作祟中沉了下来。
她愣愣地盯着画,伸手将画拿起。
盛正见她有些茫然的样子,也没扯着画纸不给,甚至是做出递过去的动作。
她转过身,画中的小河就在自己面前,但是那个标志性的水塔形建筑已经被拆了,灌木丛和树木的样子与画里有点出入。
最不一样的地方是,画里的场景阳光明媚,树影下斑斑驳驳,阳光照射在水面与地面上,反射出来的光是那么愉悦活泼的。而此时的眼前,天空密云交集,阴沉沉的氛围下,树荫一片模糊昏沉,到处是一片湿漉漉的样子,水浸湿的叶子低垂下来,抬眼遥望,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画中的世界明媚无暇,而现实就是这般阴沉难耐。
莫名地,鼻子一酸。
风很巧妙的在此时拂起。
陶尔梨扬手一挥,画从手中飞落,迎着一阵风,画掉在了水面上。
“陶尔梨!”
大概没想到她真的会丢掉,盛正的语气中也夹杂了真正的怒意。
陶尔梨感觉身边有一股风,不是别的,正是盛正从身边跑过的痕迹。
他朝着小河跑去,距离越靠近就越紧促。
陶尔梨一怔,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只见他大步跨入河里,伸手去够那张画,河水在流动,他就又往水深处走了一步。
河水虽不深,雨滴绵绵密密地落在河面上,看不清河底的形势,他像是踩到了光滑的石头,踉跄了一下,眼睛却直盯着那张飘远的画。
追了几步,手再伸前了一寸,终于抓到了纸的一角。
看着他湿透了全身,手还轻轻托着那张画,陶尔梨有些不可置信,不禁骂出了口:“你是傻瓜吗?”
说归说,她赶忙将手中的伞往他那边撑。
两人移步到公园廊道下避雨,随后她回去车里拿了条毛巾过来,递给他并说道:“呐,你全身都湿透了,快擦一擦。”
他接过毛巾,没有擦拭自己,而是很急促地轻敷在画纸上,尽可能地吸收画上的水分,让画不那么快融化晕染开。
可这幅画是水彩画,沾水没多久就会变质变形的,不可能会恢复如初。
陶尔梨看不过眼:“别弄了,没用的。”
盛正也知道这个道理的,可他听不见似的低着头拼命地拯救这幅画,仿佛这幅画是他经年经月努力守护的宝贝一般。
陶尔梨的语气更重了几分:“我都说了,没用的。你为什么还要……”
盛正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头仍然未抬起。
就这样维持了一会儿之后,他站了起来,自问自答地看着她:“为什么我要这么宝贝吗?因为这些都是你的画,所以我会珍惜,我认识的那个陶尔梨也会这么珍惜自己的画,她告诉过别人,她会赋予那些画一个意义,而对我来说,她所画的任何一笔一划都是意义。”
她怔住了。
赋予画一个意义……
心里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一股再也收不住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
陶尔梨蓦地闭上了眼,眉眼一紧,眼眶就红了。
肩膀颤动了起来,她紧闭着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是一股劲冲上来的悲伤,还是让眼泪从眼角处挤了出来。
她不敢睁开眼,她不想看见自己的这般软弱被盛正看在眼里。
可没等她酝酿的情绪再度爆发时,她只觉得自己一头撞进了一个湿润的怀抱中。
她被紧紧地抱在怀里,透过湿冷的衣服,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度在两人贴近之久逐渐升温。
她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抱住了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肩膀处。
头顶上方,许久后传来一道略沉的声音,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你曾经热爱的世界里有我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