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第2/2页)
裴澹笑得眼睛发红,笑得头痛欲裂,视线模糊得厉害。
静谧的夜里,他笑得咳嗽起来。
喉间嘶哑,呼吸不畅,面色发红。
他不知道是在
多年前的回忆中狂笑着,还是在如今这个已成定局的现实里笑着。
浓重的魔气臭恶无比,腥黏的液体沾满身体,湿腻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脚下尸横遍野,但她并未停留,手中的剑已经钝了,她并未察觉,面无表情斩向下一个魔物。
“咔嚓——”
又一道魔气消散,却浸染在她身上,逼得她喉间溢出一口血。
不知是何处的魔物,仿佛怎么也斩不尽一般,密密麻麻地繁衍着。
即便灭了一处,没多时,便又从另一处诞生,最后生生将她围起来,一只魔物直接铺过来抱着她的脸嘶吼吃咬。
沉沉夜色中,龙宫周遭,仅有水草静谧飘摇。
“呼哈——”
随之游陡然间惊醒,心口跳得厉害。
她额头沁出了些冷汗,却一时间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只觉心中阵阵怅惘。
随之游想起身,却见身旁的重殊的尾巴缠得她浑身黏腻,愈发觉得难受。
她努力挣脱中,却惊醒了重殊,他眼眸昏沉,用力却愈发紧了些。
重殊冷声道:“你又想跑?”
“我要如厕都不行?”随之游真服了,“我不跑了行吧,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粘着我,我真受不了了。”
重殊却将脑袋埋进胸口,“再一会儿再去。”
随之游无奈,拍着他脑袋,又低声劝说,“你不觉得,我跟前世的她不一样吗?何必如此执着?人有悲欢离合,对吧,转世后我就不是她了啊。”
重殊:“……这倒没有,你倒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随之游:“……”
那没事了。
她想了下,又说:“你能跟我说说,前世我怎么把你搞得手的吗?”
或许是睡迷糊了,亦或者是这是他们难得不是互相对骂对打的交流,重殊居然并没有发脾气,而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睁着迷离的灰眸,带了点天真的笑意。
重殊也起了身,抱娃娃一样的,把她抱在了怀里,两个手臂环着她。
他凑在她耳边,悄悄说:“你前世很会出主意,很合我口味。”
随之游这下感兴趣了,侧着脑袋看他,额角蹭到重殊下巴。重殊立刻很受用似的,也用下巴蹭了蹭她,继续道:“当时我和二哥不太对付,他频频派人来我这地界捣乱,你便给我出主意,说他喜冰近水,定是怕热。然后你便与我一起偷偷上了天庭,盗了太白星君的三昧真火,烧了我二哥的龙宫。”
重殊说得十分开心,笑得肩膀微微颤动,眉眼弯弯。
随之游沉默了。
她前世,嗯,还挺坏?
“不过我记得你当时还说了句二哥生气变成黑龙的样子很漂亮。”重殊突然便又像恼怒起来了一把,伸手掐了下她的脸,又笑出来,“我很生气,不过我也很会出主意,我记得你也说过很想要一把剑。所以我拔了他的的护心鳞,我便给你拔下来了,给你做成了那柄黑铁玄晶剑。”
他像献宝一般,将枕边的剑拿起来,噌一声拔除剑来,露出来通黑却又光泽漂亮的剑身。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抚摸那柄剑,低笑,“怎么样?你很喜欢对吧,所以后来你把剑留在绝情崖时,我也好生气。你不是喜欢二哥的鳞片么,怎么还扔了,嗯?”
随之游头皮发麻,心想自己前世还真是谁都敢招惹。
她没敢再看那剑,只是颤颤巍巍问:“呃,那你二哥,人,哦不,龙还好吗?”
“他好得很,护心鳞么,等个几千年说不定便长出来了,这怎么了?”重殊仿佛觉得她的在意十分怪异,又很是开心,“哦我知道了,你想问他现在?”
随之游:“不
用了不用了,哈哈,没事,应该是夺位失败被你咔嚓了吧?”
“怎么会,他好歹也是一条黑龙,跟我这样的蛟龙不一样。”重殊说到蛟龙时,还顿了下,他还是更习惯当鲛人,于是他又继续道:“我没有杀他,我只是——”
重殊笑眯眯,“我把他吃了,因为你不是说他很漂亮么?我想着,凡间似乎说过以形补形?我也想让我的鳞片变得更漂亮啊,这没错吧?”
随之游:“……sa{_eq”
她胸口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日啊,兄弟你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随之游的沉默,震耳欲聋。
重殊握着她的手再一次摸上那柄剑,“这柄剑也算是我哥哥的遗物了,你要好好收着。哦对了,你也知道八海之乱跟你前世有关对吧?所以不可以逃走,我们成婚那日,才算约定达成,届时八海之乱会平息下来的。你要是跑了,苍生可是要跟着你一起受害的,你舍得吗?”
随之游顿时感觉自己的婚礼意义非凡了起来,也感觉到了什么叫道德绑架。
于是她沉重的点头,“好。”
心中只暗暗想,反正你也没说成婚后不能跑啊。
好家伙,这修仙修成了龙王的落跑甜美娇妻,也太耽误事了。
随之游一面想,一面搪塞着,慢慢的,说着说着便又困了。
她迷迷糊糊着,意识沉沉,几乎要睡过去,却恍惚中有一个意识告诉她:八海之乱一旦平息,立刻逃走,绝不能再暴露身份。
什么暴露身份?
什么身份?
随之游有些惊诧,细细琢磨这道意识,却发觉这似乎便是她的本心在说的话。
她思忖半晌,立刻有了揣测。
莫非,是前世的她?
或者说,如今她这般,并非是真正的转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为何只有今世的记忆?
随之游越想越清醒,一个想法在脑中逐渐成型。
青丘仲长的确如裴澹所说,如今还在疗养心伤,连阎王都没去骚扰。
他一人在山中面壁了三日,第四天,他的好外甥女闹上门了。
这外甥女可是个暴脾气的,开口就大喊:“舅舅!逃婚那小子居然还敢给我下请帖!我受不了这个委屈!这分明是拿我们青丘当好欺负的啊!舅舅!你想想办法啊!”
仲长狸这会儿还是狐狸的形态,听这话,尾巴都没动一下,耳朵倒是趴着了。
受不了,这红狐狸是不是都这么吵。
小红狐狸不开心了,尾巴根根竖起,又尖着嗓子喊道:“舅舅!”
“我没聋。”
仲长狸应了声,还趴在山前,很有些世外高狐的样子。
又是好一会儿,他才道:“跟谁成婚了?我这儿怎么没半点消息?”
“不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敢啊!几百年前他逃婚的事情他心里没数吗?居然还敢这样羞辱我!什么东西啊!”
红狐狸露出牙齿,狠狠咬了几口空气。
仲长狸终于叹了口气,光芒闪过,便是一翩翩潇洒白衣郎君的身姿。
他打开折扇,狭长的眼睛里还有几分漫不经心,“我现在没心情搭理你,过几天再去找他麻烦,把他龙宫都掀了,怎么样?”
红狐狸立刻点头,眼睛弯弯,尾巴晃了晃,便开心跳跑走了。
仲长狸呼出一口气来,总算觉得安生了些,折扇点点光芒浮现。
一片云镜显现,镜中,便是许多文字,这些都是属下报过来的这些天的消息折子。
他便又化作了九尾白狐的样貌,病恹恹开始上班。
这第一条奏折便是八海帝君成婚。
他九条尾巴其中一条便拍了下云镜的文字,一片毛绒绒的绯红印章便显在了文字上。这是已阅的意思。
第二条奏折,阎王让他赶紧滚,别再问随之游的事情。
仲长狸耷拉着脸,狐狸爪亮光闪烁了下,消息便散去。
已读不回,略过。
第三条奏折,衍衡帝君醒了。
等本君找出来其他两个随子游的前夫是谁,就把你们葬一块儿。
仲长狸狠狠甩了下尾巴,已阅。
第四条奏折,红离山的小猫妖们下山去凡间做了不少好猫好事。
仲长狸满意地点头,用狐狸爪拍了个章。
不错,赏!
第五条,宛洲城附近有妖肆虐,不少百姓遭殃。
仲长狸想了下,想起来那里也有一处狐狸居住的山,想必是小狐狸崽修行不够,打不过。
什么大妖,敢冒犯到他治山神君管的地界?
他狐狸眼下垂,抬起右狐狸爪拍了个章。
准派增援,收了大妖。
批了快两个时辰,白狐狸眼睛累得酸死了,九条尾巴也垂下。
不知道是第多少条奏折,一篇文字涌现。
鸿蒙派掌门元阵子登神日被杀。
仲长狸微微歪了下头,狭长的眸睁大了一会儿。
嗯,虽然还没有找到子游,但这似乎是子游的门派。
她与鸿蒙派有什么旧仇么?
他并不知道,渡劫回来后,他找了她许久,只查出来她真身是鸿蒙派的剑尊继承人,其余消息却仿佛被刻意模糊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谢疾还是裴澹。
烦死了。
再见到她,却已然是她飞升之时。
虽然不知道她与鸿蒙派有什么恩怨,但仲长狸总觉得和她有些关系。
他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来,九条毛绒绒的白色尾巴晃动着,颇有几分愉悦。
她这么喜欢捣蛋,说不准就是她呢?
仲长狸用了背过身去,用背后的九条尾巴齐齐打下印章。
意思是,彻查。
批阅完这些消息,仲长狸毛都掉了一堆了,他抬起脑袋,尖尖的吻部也抬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几滴泪落在毛绒绒的脸上。
今天休息休息,明天砸场子去。
谁还等你大婚,反正你八海前不久才淹了我两处狐狸窝,新仇旧怨一起报了,直接把你龙宫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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