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2/2页)
祁祯接过酒盏,却并未入口,只是低眸细细瞧着眼前女子。
她嫁给他三年了,从初初及笄时的青涩,到如今娇媚动人的模样,都在他身旁绽放。
祁祯记得新婚之日自己重伤在身,甚至未曾迎亲,待大婚半月后,才瞧见人。
因着他储位被废,宁安侯夫人许是不愿将嫡女嫁于一介废人,竟胆大包天,将庶女顶包嫁了过来,在此之前,他甚至不记得宁安侯沈家有这样一个庶女。
祁祯瞧见眼前这女子时,不是不怒。
他是皇帝的嫡长子,幼时便被封为太子,何曾受过这般侮辱。一个庶女,凭什么做他的妻。
是这女子在他病榻旁哭个不停,不停说着,若是被送回去,她再难议亲也嫁不出去了,倒不如死在他病榻前。祁祯被她哭的头疼,又重伤在身,实在没什么精力去管她这事,便由着她留在了南苑。
后来她一直在他病榻旁照料他的伤,事事亲力亲为,不曾有半点假手于人。
他受了她照料,待伤好之后,也说不出让她回沈府的话,她便在南苑一直呆了下来。
被废后的第一个上元夜,祁祯在南苑遥望皇宫灯火,买醉浇愁,想着自己会不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
他喝了许多的酒,却始终无法醉倒,反倒一直被记忆里那些屈辱那些不堪折磨。
不知是谁唤了她前来,也不知她是如何到他眼前的,祁祯只记得那晚的月色很美,她拦下了他的酒杯。
他们是在那一夜圆的房。
一声声痛音婉转中,她伏在他肩头,嗓音既娇又颤道:“夫君,我叫玲珑。”
此后,他记住了她的名字,也再难舍下眼前的人儿。
今日重新立储,皇帝同他提及了玲珑,说玲珑身份尴尬不宜同他一道回到东宫,倒不如干脆留在南苑。
想起皇帝的话,祁祯低低叹了声,指腹摩挲酒杯,声音轻缓带叹道:“玲珑,若是你不能和我一道回东宫去,还会如此欢喜吗?”
方才笑眼明媚望着祁祯的玲珑猛然怔住,愣了有一会儿,才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祁祯微微垂眼,回道:“今日父皇说,你身份尴尬,不宜同孤一道回东宫,倒不如就留在南苑。”
此言一出,玲珑眸中瞬间便蓄了泪。
她忘了今日祁祯早吩咐了人来说要她收拾行李明日回东宫,只被这落在耳畔的话,惹得眼眶含泪。
“殿下……”她哀哀的唤着,却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皇帝执意不许她伴他入东宫,她如何能让祁祯违逆帝命。
祁祯瞧着她眼眶水意潋滟,瞧着她眸中泛着红意,好半晌后,唇畔微勾,昂首饮尽杯中酒。
“傻姑娘,哭什么,爷舍不得你,自然没应。”他就是喜欢看她离不开他的模样,喜欢她在他跟前满眼都是情意的落着泪。
玲珑泪珠儿刚从眼眶滚落,便被这话惹得粉脸带红,生了怒,她眉眼含着娇怒,抬手便在祁祯心口处推了把,只将人推离身前,才侧过头抹眼泪。
祁祯瞧着她这模样,笑意却越发的大,俯身抱了眼前人入怀。
酒盏从他手中跌落,烛火昏沉摇曳,笑意温朗的男子抱着怀中娇怯的女人往内室深处走去,留下一桌的膳食无人享用。
次日一早,天光微亮,房门外传来小六子的唤声。
“主子,到时辰了,该起身上朝去了。”
话音隔着房门传进内室,祁祯掀开眼帘,从床榻上起身。
睡在他肩上的玲珑也随之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起身。
“这早朝的时辰可真是早。”自玲珑嫁进南苑后三年来,今日还是祁祯头一回早起上朝。
“时辰还早,你起不来便接着睡。”祁祯边说边将玲珑按回了被窝。
冬日天寒,玲珑察觉寒意,跟着就没了睡意,只卧在衾被内笑眼弯弯看着祁祯。
祁祯并不是衣来伸手的皇族子弟,他自少年时便时常微服外出办事,一应起居皆能亲历亲为,并不需要玲珑早早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
床榻前祁祯正穿着太子朝服,不经意垂眼,瞧见了地上落着的锦囊。这锦囊是昨夜脱衣时落下的,祁祯眸光微动,俯身捡起了昨夜扔下衣物时一并落在地上的锦囊。
玲珑瞧见那锦囊,想起自己昨日刚为他做了只新的,便从枕下摸出,起身到他跟前,抬手想要为他换上。
“夫君身上的锦囊戴了许久了,也有些破旧,我昨日新做好了只,和你这只锦囊的青竹绣样一模一样,夫君换上这只新的吧。”
玲珑说着便要系上这只新的锦囊,祁祯却在她说话时微微一愣。
而后他抬手拦下了玲珑动作,只道:“我用习惯了这只,不必换了。”随即自行将那只旧的锦囊系在身上。
穿着妥当后,温声同玲珑道:“天气寒,再睡会儿。”便抬步离开。
玲珑手指微颤,掌心攥着自己昨日绣好的锦囊,说不清心中思绪。
是啊,殿下恋旧,物是如此,人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