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寿礼 (第2/2页)

“叶家的公子已经这么大了？这时间过的真是快。”旁人看见叶拆站在人群中的身影，笑着转头同叶母说道。

叶程也跟着笑一声应和一句，来人是她的合作伙伴两人随意的商聊几句，看起来关系甚是热络。

叶互看着眼前这一幕倒也并不着急，只是等着叶老爷子从旁边和老友的交谈中停下声音来，才笑着像是不经意提醒道“爷爷，这寿宴都要一半了吧？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给您看看寿礼了。”

老爷子笑着拍拍他肩膀，“去吧！”

旁人动作一顿眼神不着痕迹的转回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倒是兴致正浓，叶拆眉头微微蹙了蹙。

面无表情甚至想要嘲讽的笑一声，料定叶互这么提议绝对不是什么冲着他来的好事。

不过无所谓，提前也就提前了。

就是……

他动作一停，旁边张公子却低语着绯腹道“叶互那小子别是真拿出了什么宝贝来当寿礼吧？我看这傻王八犊子的表情是胜券在握啊！”

他比不得叶拆，心下免不得多一分忐忑和思虑。

至少能叫叶互这么赶着拿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低档次的玩意就是了，就是不知道那块木雕能不能与其相比！

叶拆倒是没怎么说，“怕什么？”

张公子张了张口，看着已经没什么表情的叶拆，又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算了。

还是相信大佬。

而他们两人在这里短暂交语的时候，那方叶互也已经拿出了准备的寿礼。

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罩。

“等等，马上就是个惊喜了。”

叶互故意留了个悬念，叫其他人下意识跟着笑着问了句什么，叶老爷子也挑高眉头。

叶拆神色一滞，脸色变化一瞬间。

叶互这小子还挺能，搞了半天浪费时间就是为了准备着玩一出惊喜的把戏。

好在叶互也没多留这悬念多久，按开那布，自动拉开的幕布下，掩盖着的佛像显露出来！

是一尊木雕的观音像，盘膝坐着，表情微垂，看上去温和慈祥。

大概有半人高度，不过因为开脸显得有些呆板了反倒看不出什么额外的灵气来，中规中矩。

但对于并不懂得雕工的普通人来说，也确实是足够唬人了！

叶拆啧啧两声，感叹着话，果然看久了大佬直播间接受熏陶后就是不一样，他现在都已经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旁边一片叫好声“好！这观音像雕得是真不错！”

“这是请了什么大师啊？改天我也雕一尊去！”

“这观音像想买可不一定能买的来啊！老王你就知足了吧！”

叶拆身子微微往前靠了靠，那边继续传来几声哈哈大笑，拍手夸赞道，“用心了，这是哄着老爷子开心啊！”

叶互故作谦虚道“这不是费了力气找着了吗？总不可能还叫爷爷寿宴搞的寒酸了。至于其他的还是各位捧场。”

“不错，有心了。”叶老爷子也只是笑了下，随口夸了几句。

态度却并不是特别热切。

叶互指甲陷入轮椅的特殊材质里，脸色难看了一瞬不过想到叶拆他又扬起笑容。

反正大家谁也没比谁好，叶拆那找了个小主播，拿的东西又能不是更差？

他想到这里跟着慢慢道“表哥，你这做的不厚道啊？还不把寿礼拿上来吗？”

“马上就到了。你着什么急？”

叶拆刚刚喊了张公子去拿寿礼，脸上带笑，说到下半句的时候才又爽快的拍了拍人肩膀道，“知道你关心，不过表弟你就别操心我了，放心！”

大佬的木雕一出场那不就是降维打击？

叶互险些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梗出一口老血，谁那是关心他？

张公子那边就开始嚷嚷，“来了来了！”

叶互看着他们这幅模样嗤笑一声，叶伯父也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铺垫了这么久别上来一堆破烂，这可就搞笑了！

对比起来这回就要朴实的多，因为对大佬作品的自信，叶拆没玩什么故弄玄虚，直接揭开真容！

里面的木雕露出全貌——

近距离带来的冲击感，显然是要比之前所谓的观音来得更浓重！

整块木雕体型几乎比半人高。

雕刻的刀法细腻而不失凌厉之感，阴刻镂空技法各一半，犹如栩栩如生下一瞬间就能够窥见真容！

西王母造像的恢弘庞大。

木雕带着淡淡的浅金色边缘，反射出来的光线又叫这镂空里突然丛生出来一抹灿金色，边沿描金部分夹杂在其中，贴金绘彩！几近错觉！

可谓是巅峰造极！

“这就是西王母，寓意也是祝您早日取得长生不老药，长春不老。”叶拆两三下接过轮椅，紧跟着道，声音压沉了刻意抬高一句。

他话音落下一群人就已经回不过神来！

如果说原本叶互的观音还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压场作品，那这尊贴金绘彩的木雕一出来就是绝对的镇场了！

满室俱静！

眼前木雕在光线的照射下被照耀出的光彩更胜一筹，高浮雕与阴刻相结合，又添了描金的鬃毛，几乎是一缕缕的纹路尽收眼底！

还有这贴金的工艺，通天冠和人物姿态有如脱壁，巅峰造极！

旁边一声刺耳的尖锐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动作间不慎察觉踢倒了椅子，叶互一手捏着靠背一手却已经被汗打湿。

“这……”

叶互都忍不住瞳孔一缩，缓缓收起脸上笑容，视线却沉浸在木雕中无法拔出，掌心死死掐着旁边的座椅靠背，掌心已经彻底被汗水濡湿，没想到他这位所谓的表哥带来的木雕竟然真不是什么垃圾废品，而是切实有几分真材实料在这。

他之前拿着那尊观音，居然还在得意自己胜券在握，现在看看眼前这截然两样的对比，相较于西王母的开脸，那一尊木雕观音被碾压的基本只剩灰尘！

旁边的宾客则是震惊不已，在这尊贴金绘彩的西王母之前那一张观音就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一个程度，现在呈现在他们跟前的却是这样一个木雕？

岂止巅峰！

几个人恨不能脱口而出一句粗口，但看了场合还是生生给憋了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

张开在后面低低吸了一口冷气，用力抹了把脸，这效果倒是意料之外的好，就连他这个在早前见过一面的人都跟着再度震惊了一把，还有什么是不成的！

叶互紧紧掐深了手指。

但看着这题材，他心情又缓缓镇定下来。

张老爷子眼前这高清放大版的反应也如出一辙，他瞳孔剧烈收缩，紧跟着反应过来，这尊他都没购买成的木雕居然在这里！

老爷子一直没有看正中央的画面，只是一直深深看着屏风边缘的托底，没出声，全场刚准备笑着夸上两句的动作顿时止住，也不好开这个口，只能任由着气氛陷入沉默。

不过也有几个心思多的跟着关注到了这屏风的边角，只是这一看震惊的话就随之脱口而出“草木压山石？！”

这雕的是什么意思？

完全违背了雕刻题材一贯的寓意！

如果之前还只是茫然的沉默，那现在则是暗流涌动的平静，一群人只在心下暗暗揣测叶家这位大少的莽撞是不是叫老爷子不喜了。

张公子心下着急，又欲言又止。

叶互在旁边倒是先出声打破了沉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表哥从那小主播手里买到的木雕吧？要我说人家小主播不懂一些规矩也是正常，二哥你也别跟人计较。”

他脸上还带着笑，像是真的不经意提了这一句。

旁边人讶异的张开嘴，神情也带了几分微妙“小主播？”

“不会是什么直播平台来的吧？这都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事。”

旁边叶大伯闻言立马拧眉呵斥了一句，“提你表哥这话做什么？不像话！”

但他面上却无责怪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了。

叶大伯和叶互已经像是扳回一局一般，脸上表情不着痕迹。叶拆站在原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旁边张公子观察着他的脸色没好直接出声，但就这么看这个寿礼肯定是难说。

“叶哥——”他刚想说些什么打圆场，却看见自己家的老爷子双手一拍，啧了一声。

“原来这木雕是在你这儿摆了，我还说花了四十万那主播都不答应出售呢！感情是被你小子先截了胡！”

“老叶，要我说还是你有福气！我说呢，连我都没抢到的东西还能给谁拿走。”张老爷子笑吟吟的拍了拍旁边靠背感叹道，“人可不只是个小主播啊！”

他目光一转“再说了，这草木压倒山石也是老的雕刻题材，揣度过多可要不得。”

叶拆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转折，愣在原地。

场下局势瞬间一转！

旁边的几人脸色倒是精彩纷迭，他们刚刚才附和叶互说了人是个小主播，结果转头就被张老爷子打脸，人亲口捧场，那身份还能单单是个不起眼的小主播吗？

“爷爷，您也看了那大佬的直播？”张公子张了张口，惊呼一声没压住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看不行？怎么这直播就准你看是吧？”

张公子这回知道控制音量了，他压低声音赶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在说这回事，你老之前不是还在跟我争，怎么这回又出面给叶哥打圆场整面子了？……难不成是因为我的关系？”

张公子的脑洞一去不复返，顿时感动的不行，他到现在还记得老爷子当时的嘴硬和抬杠，怎么可能说改变态度就改变态度，大概率还是因为他的关系关照了一下叶拆！

“我真没想到您对我这么煞费苦心——”

“你哪来的滚哪边去。”张老爷子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甚至都不介意承认自己是被打脸了，摆脱这个麻烦才是重点，“我那天直播从头看到尾还能不清楚嘛！”

“而且——”

“我那天给你看的那一枚金蝉就是那主播刻的。”

这回换做张开脑子炸开，张了张嘴又缓缓的闭了回去，狠狠地咽了口吐沫，最后也没有出声。

他是真服了。

叶父那头没有多关注现在场景，刚想张口说些什么打个圆场，“爸，他们孩子底下也花了不少力气——”

叶老爷子原本一直沉默的表情，这时候却突然舒展开来，伸出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收声到旁边去。

“爸，这……”叶父还犹豫着想说话。

叶老爷子却不耐烦了，“行了，我还能吃了人不成。老二你给他带下去。”

叶成箐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人往后拖了拖。

叶老爷子一双眼如同鹰目，直勾勾的扭头看向叶拆，“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这木雕是你特地找的主播拍下来的？”

叶拆点头。

心下态度却是骤然一紧。

“你怎么理解这题材？”

叶拆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捏了捏濡湿的掌心，倒是在电光石火之间领悟到了些许大佬的精髓，再联系到老爷子身上“草木为是众生，看起来柔韧却有压倒之势……不按常规路走却未必压不过头顶山石。”

他看着老爷子的表情还以为他对这回答不满意，谁料下一刻叶老爷子却是突然话锋一转，摇了摇头，看着眼前木雕几眼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夸赞道“好啊！这木雕刻的好啊！你说的也好！”

周围人一愣，俨然也是没想到局面会突然转折！

老爷子不是刚才还对这个木雕看起来不满意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旁人纷纷愕然，不过还是附和着笑着。

“是啊，二少可不是太有眼光，专门挑了这么一座木雕讨了您老欢心！”

“依我看这木雕可是个大师之作！有想法又有功底，我第一眼直接全给镇住了，您看镇不镇场子，摆那里都够当传家宝！”

他们嘴上夸捧的话半点也不觉得夸张，好话不要钱的吹出来，当然夸这木雕的部分倒是造不了假，毕竟这是真牛啊！

局面陡然一转！

叶互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一片火辣辣的疼！

“爷爷，这——”

叶老爷子却是没看他，只道“这块题材是你挑的？”

叶拆点点头，叶成箐上去推过轮椅。

“不错。”他推动机械轮椅拍了拍旁边叶成箐的手，转头对叶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位大师？不过成箐应该是没提到过，你没联系上也正常。”

叶父因为刚刚的场面已经愣住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迟疑道“是那位已经去了的大师？”

“嗯，他当年也是刻了副近似的题材。草木能压山石，这题材好啊！”

老爷子长长叹息一口气，盯着眼前木雕眼里却满是赞赏的意思。

攀枝花压倒山石。

谁能想到呢，柔弱可欺的莬丝花才是真正的霸主，寄居宿主而生，压倒宿主而攀升，可不霸道？

老爷子陷入回忆里眼里兴味渐浓，他当年和老友做的事可不也是照着这个路子来的吗？

叶父一愣。

不过很快想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这么赞赏这么木雕了。

老爷子作为草木起身，但还不是压倒了头顶的山石取得了最终那一步吗？

这寓意没想到倒是误打误撞给撞上了。

他面上原本神情终于和缓，叶成箐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层，面不波动的站在旁边看完全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她感叹一声摇头，“老爷子哪能真把情绪全往面上堆，就是你沉不住气在这里担心个七七八八，他们小辈自己的事就该自己去历练。”

而且，叶成箐目光一转，看向底下一向纨绔的二儿子“我看他这次难得也有了几分长进。”

“他长进就是用在算计人的心眼上了。”叶父一提到这就想到了叶拆算计的那十万额度，忍不住磨了磨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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