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漆木雕 (第2/2页)

她原来虽然最开始几回碰目标也会过敏一阵，但程度都是较轻，后来适应一下就基本没怎么过敏症状。但裴椋也见过过敏的严重的，还是越碰越严重的一类，碰了大漆就得过敏上个一周时间不等，最后只好因为体质问题放弃这行。

“要真是大漆过敏的体质就不好办了。”

裴椋额头青筋跳了跳，去卫生间冲了一遍水，手背绷起青筋被冷水浸透，指尖近乎透明，然而手背和小臂上大片的通红依旧无法忽视，只是被冷水暂时压下来了些。

她现在只能期望原主的身体至少别这么严重，不然按照这过敏下去，一年到头估计也不能碰大漆几回，除非去换只胳膊改成成机械，说不定可行。

……这么一想想，星际的解决办法倒是不少。

如果在原先过敏这会就只能全靠熬了，毕竟没有特效药也没有星际的机械手臂能替换，要么退出这一行，要么就是生熬下去。

裴椋还在活动手腕，闻青斐刚好翻窗过来，看见这手臂也是一愣：“你这手手臂是去打了药还是招了蛇？怎么惨成了这样？”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实在是惨不忍睹。

裴椋：“我真是谢谢你。别诅咒我了，万一真再招条蛇我两条手臂都得玩完，你的木雕也得一块玩完。”

裴椋手指动了动，靠在位置上直起背只用左手倒了杯水。

她自己一边暂时左手并用，处理着着红肿，扎了一下绷带涂了点简易处理：“说吧，这回是什么事？”

闻青斐显然是连夜找上门来的，她身上外套都没套好，行径匆匆，一开始就道，“你上次给的那两盒木雕这几天都卖掉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

“直说。”

裴椋打开冰箱给人扔了一瓶冰镇过后的可乐。

闻青斐扭开瓶盖，碳酸饮料的高含糖量总算是压下去了几分焦躁感受，她拧紧眉头，直接甩出一句重磅炸弹：“我今天继续搭那条线走渠道的时候，c区那边想要拿一批大量的货。”

裴椋回过头来看向她。

“在我跟他们那边说了没法处理这么多后，他们又转变想法说这些木雕可以要中大型的，得是中空雕刻。而且对方保证，只要我们能给出这些木雕，他们就能开四五倍的价格高价购买！”

“我怀疑——”

闻青斐伸手揉了揉眉心。

裴椋听着她半遮半掩的说法方式就大致猜出来了她的顾虑，星际这边的主城区以审查严格著称，运输的路线非常严，然而第二区与西区各个混乱地带的过渡区之间的走私生意却不少。

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想想也清楚，其中必然有一条渠道从中支撑，而且堪称暴利。

她端了杯水冷静开口：“你先回绝对方的需求，就说我们现在能力有限雕刻大型木雕都太粗糙，不然这会答应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真给扯进这浑水里可就搅合不清楚了，还得处处受掣肘。

闻青斐终于松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咱两暂时也不缺这点钱。”她之所以这么说说到底就是担心裴椋真的对这一桩生意意动，她之前冒险的事又不是没干过，提前说一嘴也好作出反应。

毕竟这事单单走私还好，问题就在于她们还不清楚对方拿这些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不可控的牵扯进去对她们没什么好处，弊大于利。

“多喝两口你的饮料，省的成天忧心这些事。”

裴椋猜出她想法，颇感好笑的把瓶子又往她身上扔了一罐，闻青斐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还被冰了一下。

“还有后面的一些合作。”

“不过这事儿不大，什么事倒是没什么事，主要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一桩，不过看你现在手臂的样，那事情就算谈下来了，你的手臂工期也得延后。”

裴椋嗯了一声，“你等我这两天先熬过去再说吧。”

等闻青斐她站起身来把窗户给打开，窗外夜色漆黑冰凉，入了夜几乎叫人眉目都浸入寒气。

裴椋强行忍着痒去把手臂冲了遍水，手背上的水泡已经慢慢起来一小个，之后显然还会更严重。

她堪堪睡过去凌晨又被手臂给痒醒，发红的水泡一小片的起来，手背通红。

裴椋彻底睡不下去，只勉强给自己冲了杯开水，才打开直播。

整个人端着水仰头喝了一口，才困倦道，“早上好。”

【大佬直播的又这么早？这才早上吧？如果不是看到通知我都不敢点进来。】

【我就说今天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最近大佬是冲直播业绩吗这么勤奋？】

裴椋勉强抬眼，解释道：“不是冲业绩，是过敏了睡不着。”

她说着把手臂伸到镜头展示了一下，那双手依旧清瘦修长，骨节匀称，只不过大片的红肿在手背和小臂上蔓延，些许水泡长在了一起看的有些可怖，手背关节处的青筋微微绷紧。

赵倩刚打开直播，看着已经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道：“这么严重？”

【这是什么过敏？怎么会这么严重？】

【看的好惨，我已经痒起来了。】

裴椋声音抬起来一点：“这就是我昨天直播时候跟你们提到的大漆过敏。所以说大漆过敏不算不友好。”

裴椋伸手指了指头顶，话音镇定：“大漆这一行，吃天赋，除去天赋还要再看老天给不给你这个面子让你能够安稳点。”

“这行里因为过敏被劝退的人真算不少，大漆没有特效药，过敏基本只能靠生熬或者涂药缓解，一两次过敏后面产生抗体这类是谁都想看到的乐观情况，但如果是做一回过敏一回还越来越严重，那不是感天动地的真爱绝对撑不住。”

【这爱不止感天动地了，这是开天辟地！】

裴椋又笑了，“还好吧，要找解决办法好歹现在还可以换个机械手臂，以前时候就不行了。”

她嗓音带着略微的冰凉感，因为浸润了水带了湿气。

“不过今天是碰不了大漆，得把过敏原隔绝，不然这两天发作起来还得更严重。”

【理解理解。】

弹幕纷纷给予宽容。

叶拆看到这里，往前靠了靠直起身直接给砸了个火箭下来：【会请假吗？不请假的话今天直播什么？】

当然，他实际上更不希望大佬请假，不然这几天还能有什么娱乐项目？

“不请假，直播个其他的吧？”

裴椋找了下材料，正好手头上还有块木头，索性一块拿过来，紧跟着道，“而且右手现在手臂过敏，刻大型木雕估计有些够呛，这回就简单做个演示。”

裴椋挑起一把工具，将刀贴在木料上，一点点修出边角，她右手还能够捞着点刀调整角度，刀尖陷入其中。

木料的花纹纹理在上面浮现出来，被刻刀轻而易举的剥离去几片，外面的一层木料吹起落在刀尖！

两三刀后随即显出了底下雕刻的真容，是一朵木芙蓉。

薄到极致的花瓣和叶片稳稳当当的被刀尖托着，指尖触碰着边缘。

裴椋后颈一片潮热，甚至于暂时忽视了手臂的疼痛和痒意，只剩下目光中的这一朵芙蓉花。

赵倩已经不敢眨眼。

【这个木雕神了！】

陈毅晚了一些时候打开直播进来看到的就是展现在一半的木芙蓉，芙蓉花开的颤颤巍巍花蕊微晃，一层一层的贴在边缘被刻透，花瓣微微卷曲，像是被打湿一般或舒展或低垂。

他第一眼就被震住，下意识跟着屏住呼吸，眼也不眨的盯着屏幕上的芙蓉花！

这种题材相当常见，可以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但经过裴椋的一道手，现在这朵芙蓉上展现出来的却是更上一层的技术，而非单单题材，甚至是在题材上面发挥出更深的功力，与一般的木芙蓉截然不同！

陈毅自己也雕刻过木芙蓉这种题材，甚至是他经常刻的，然而要说他刻的技术比起屏幕里的，怕是十分之一也不到。

“这种花瓣……究竟是怎么把木料刻的这么薄的，而且居然没有开裂也没有断裂？”

他指尖搓了搓，深深吐出一口气，嘴里喃喃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停的在脑子里回忆影响，“可哪怕是最顶尖的传承，也没听说过他们复刻了这技术出来啊！”

陈毅眉头紧缩着，眼底都是震惊和困惑的情绪。

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一回事儿。

又或许这不是传承？

一猜想到这个方向，他大脑就顿时一炸！

伸手用力搓了搓脸，难不成这还真是自创的？

他还在这边不敢置信，而屏幕上的眼前人已经直起身来拿过旁边杯子。

裴椋刀尖一挑，刻下去最后一刀，这一刀蜷缩的“花瓣”都被尽数舒展开，薄如纸翼，连带着木料旁边花瓣的弯曲都被淋漓尽致的刻画了出来！

呈现在镜头前的木芙蓉，虽然看起来风格刀势凌乱如风雨吹打，并不算如何精工打造，然而真的去看就会震惊于这是如何刻到完全一模一样的程度。

【这种花瓣的技术……草，真就只有内行人能够懂得多震撼了，看起来是不算太起眼，实际上考验的功底和技术简直了！】

【虽然看不懂，但还原的真的太神了！】

【打扰了，大佬的炫技就不是凡人能够相比的。】

陈毅咽了下口水才叫自己硬是收回神来，赶忙打字询问道：“这种雕刻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裴椋端起旁边杯子喝水的动作动作一顿，玩笑道，“……怎么？你老要偷师学艺？”

“不是！当然不是！”

陈毅急了，立马为自己澄清想法，“我就是想知道这种技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开个玩笑。”裴椋随即开口解答，“这方法说难也不难，只是把控需要一些技巧，从边角开始刻，顾好薄厚的程度按照你的想法去走刀。”

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最后说到底还是熟能生巧。”

【翻译：经验全凭自己摸索，别问，问就是没有实践方法。】

【说了等于没说哈哈哈哈，但我看出来了大佬是真想说技巧！】

裴椋看着弹幕也没办法，实际上这技巧也的确没法靠口头传授什么，只能靠着自己摸索出经验来上手才能够得到更深刻的领悟。

练多了才能知道哪些是坑，哪些才是正确的路子。

口头说的跟真正上手刻那是两码事。

木雕这种功力全靠经验功底多是这样，没太多技巧，只靠一遍遍的熟练。

陈毅怅然若失，当然清楚这的确是实话和技巧，“没事，到时候我自己摸索着试试看。”

裴椋点点头，伸手扣卡槽的时候，又不小心露出了旁边的胳膊，小臂的血泡和红的一片地方出现在屏幕上。

陈毅给吓了一跳。

【手这是怎么了？】

“昨天折腾完金漆木雕后大漆过敏了。”

“过敏？”陈毅愕然，随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了解了大致情况，大漆过敏这事儿的确是倒霉，并且没办法，每个人毕竟体质不同，遇上过敏严重与否只能看运气。

不过明明是大漆过敏体质，居然还要坚持搞潮州的金漆木雕，这种精神值得敬畏啊！

陈毅不知道真实内情，目光顿时带上几分欣赏。

其他弹幕也反应过来纷纷提醒。

【大佬赶紧去擦药把手臂缓一缓吧。】

【是啊，别把过敏拖久了，到时候拖的更严重了。】

“嗯，等下播了就上药。”

裴椋应下。

她手腕一转，收起手里的刀，浅浮雕在边沿浅浅压了一层，勾勒出更深层次的花瓣渐入。木料周围的颜色恰好也一样重叠，由深到最中心的浅色。

最后都被汇合在花蕊上！

木中生花，堪称一绝！

“完工。”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赵倩这才算是喘上来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又是摸到了一手冷汗，“怎么知道大漆过敏了，就雕刻了一朵普通的芙蓉花还能这么牛？”

周围听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主播同行：“……”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这样质疑的。

草还以为她这么一过敏，至少也要分走不少流量呢，结果直播间的观众依旧粘性极高！走都不走！靠！

裴椋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了，这会下播了。”

【大佬别走啊！才看到了一半还没尽兴呢！】

【这么快就下了？就不能再多播一点吗？感觉今晚的直播要泡汤啊，这会多播一点也算是好了！】

一提到这个话题，弹幕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追问了：【晚上还会直播吗？】

“晚上？”裴椋声音顿了顿，眉骨微微压低，伸手搭着桌面直起身回答弹幕里的问题，“晚上直播的话看时间，如果有时间就尽量今天一起播完了，不过过敏情况不算是很好，具体看情况。”

听到这里大部分观众总算是像等到准确答复一样放心下线。

再然后就是不甘跑去后台仔细询问的陈毅。

【用户132：你刚刚在直播里演示的技巧看起来有些像南派的，不知道您传承哪一派，来这里开直播绝对是……】

他打了一长串字足足够一片小作文的分量私信到后台，恨不得手指如飞！

可惜这些兴奋都抛在了水池了，就打了个水花给空气听。

裴椋下播就退出账号半点没看到小作文，一放下刀注意力转移失败，手臂的过敏感受就又敏感起来，她本来是套上外套准备去外面买一点过敏药物擦一擦缓解下症状，哪知道刚出门就跟晏词撞上了。

对面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姜小牙率先从他怀里跳过来，被裴椋伸出手臂堪堪捞住，但短袖也落下来了一截把小臂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水泡红疹的伤势一目了然。

晏词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低声询问道，“你的手臂是过敏了吗？”

“嗯，正打算出门去买点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有点过敏药。”晏词松了口气，紧跟着道，“你手臂的过敏最好不要再拖。”

裴椋想了想在星际里这种过敏药的价格，最终没有选择强硬回绝。既然邻居是个好人，那无必要的开支当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等进去翻了药后青年又帮忙给她手臂上药。

裴椋一手按着卷起的袖子把手臂贴在毛毯上，一边以这种诡异的角度微微眯了眯眼就，不知道怎么的，她从这个角度现在去看晏词总能感觉自己这位“邻居”头顶上顶着一道明晃晃的佛光。

这就真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

裴椋往前靠了靠微微压紧眉心闭眼，手臂被涂上药膏的清凉感伴随着刺痛一起袭来，红肿的痒痛加剧，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额头青筋跳了跳，硬生生忍了下来。

晏词收起药膏替她抹平，安抚道，“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姜小牙适时从旁边跳过来，企图干扰这个一时间有些过于严肃的上药现场，不过很快就被晏词抵着一根手指头按着脑袋推回去了。

他警告道，“姜小牙，不要捣乱。”

白猫不爽的别开脑袋，侧头往着旁边哼哼唧唧了两声，自己又舔了舔爪子蹭在旁边，不过绕来绕去也没敢继续跳上去。

涂完之后手臂的疼痛终于消减下来不少，青年也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他嘴唇微微动了两下，突然道，“你因为什么过敏的？”

他最近几天分明也没见过裴椋碰过什么其他的东西，若是真要说那些仅有的，他烧的菜里面说不定还真好有什么忌口。

晏词眼皮轻微动了动，有些紧张。

“还好，就是刻木雕碰到了一些大漆，引起过敏了。”裴椋靠在位置上微微往前直起身，伸手搓了搓额头，这回是也是连她自己都没料到的突发状况。

“大漆？”

“就是一类草木的汁液。”

晏词索性换了个话题问：“你经常会大漆过敏吗？”

“……现在不太好说，后续还得看情况，”

如果要说起原来的身体，裴椋都快不记得自己多久年前过得仅有的那么一两次敏了。

而要说现在，原主的体质究竟能不能适应大漆也是未知数，但总不可能一直避着雕刻，要接触到大漆的工艺还有不少。

她半点不敢把话说满，只能沉默试探道。

姜小牙跳上她旁边绕着手臂低低呜咽的叫了几声，那双蓝色的猫瞳孔微微抬着头清晰看着，毫无戒心又透露出微微的亲昵姿态。

裴椋这时才发现晏词和它养的猫……的确是有一定的相似性存在。

刚想着她手指被猫舌舔了一下，冰凉湿腻的触感清晰传来，指尖一片濡湿，裴椋微微弯腰平视过去，声音略低喊它，“……姜小牙。”

姜小牙见到事情被撞破，甩了两下尾巴又摇头晃脑的跳下去连忙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