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以身做局 (第2/2页)
更何况，哪里还有打的时间。
夜微凉已经从长椅上滚了下来，全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除了那只被杨华清紧紧抓住的右手。她的头侧向了炼器师们这边，故而曲镜茗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那痛苦不堪的表情，心弦不免为之一紧。
“再不让开！休要怪我不客气！”
“省省吧曲镜茗，就算你是炼器师的一把手，也不过是个融合期的小修士而已。你以为，就凭你这个融合期的修为，能过的了我们这关？”络腮胡子一脸轻蔑。
“那若是再加上我呢？加上我这个，月华山炼器师的前任一把手呢？”
绿小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眉眼带笑。她那一身翠绿长袍不知何时变成了浅淡的天青色，虽浅，却有一种不可触及的威严。
“你？”络腮胡子上下打量了绿小叶几眼，将阔剑横于胸前，说道：“你也不过融合中期而已，多你一个又如何？”
绿小叶笑笑，转向了旁边的曲镜茗。
“姐姐，你的火，还在吧？”
“我的……火？”
“对啊。”
绿小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微笑着，镇定非常。她缓缓地将右手举了起来，而她的指尖上，正跳跃着一个和她衣服一样颜色的青色火苗。
她眯着眼睛，用神识向曲镜茗传音道：
“你的……红莲业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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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年……就是用这个方法……”
夜微凉被杨华清的金丹期威压死死地压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她现在的身体极度虚弱，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护体灵气。被金丹期修士的气场威压禁锢之后，翰墨竹笔，翠玉披帛，以及她带在身上的十几样法宝，她现在一件也拿不出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地上，侧着脸，用最后的力气说着一些气若游丝的话，以及……看着自己那只被高高举起的右手。
那只，千机玉手。
她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右手在逐渐失去知觉。恐怕用不了多久，她的这只手就会像乔晨露那样，变成刀割火烧也感受不到一点痛楚的废手。
“不错！”
杨华清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狞笑着，低声道：“四百年前为霜居士的惨状，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夜微凉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你还真是失策啊……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就不怕被听到……”
“我为什么要怕？”杨华清狞笑着说道，“这月华山可是揽月宗的禁地，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也带不出月华山！”
“原来如此……”夜微凉说完之后就闭上了双目，似已认清现实。
“懂了吧！小丫头！从进入这练阵房开始，老夫就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至于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可笑的赌注，就算你赢了，你觉得我会乖乖就范吗？！”
“当然不会……”夜微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规则从来都是用来……用来约束君子的。像你这种小人当然……”
“噗——咳咳咳……”
杨华清一掌拍在了夜微凉的背上，正是她心脏所在的位置。这一掌下来，将她体内原本就纷杂不堪的气血搅得更加凌乱。心脉受损的她，当即吐出了一口鲜红色的心头血，染红了她那苍白的嘴唇。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说，你这千机玉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为霜居士她到底有没有死！”
“当然没有……”夜微凉微微抬眸，说道：“她现在……就在你的身后……”
杨华清大惊，连忙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他转回来，发现夜微凉在地上挣了挣，似乎想趁他不注意站起身来。
“嘭——”一掌砸下，又中夜微凉的后心。
夜微凉呜咽了一声，把涌上来的血强行咽了回去。
“还想耍花招？真是找死！”杨华清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我还不能让你这么快死，怎么说也得等到你完全失去知觉，把你的千机玉手拿到之后，再送你魂归眠海！现在，我劝你一五一十地把你这双手的来历说出来，一会儿还能给你个痛快！”
夜微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快说！”杨华清按在夜微凉背上的手加了加劲。
夜微凉的嘴角又渗出血来。她紧紧地拧着眉头，发现自己整条右臂乃至于整副身子都变得绵软无力，没有知觉，就连神志，也开始混乱不清了起来……
但她仍一言不发。
“哼，也罢！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吧。”杨华清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三个徒弟身上，朗声道：“徒儿们，可还撑得住？”
“放心师父，我们……”络腮胡子答话还没答到一半，就被曲镜茗抓住空档一剑刺来，险些丢了性命。
“与我交手，还敢分心！”
不知道曲镜茗和绿小叶这两人是从哪里学来的功法，竟能操纵那么厉害的火焰。曲镜茗的剑上带火，所到之处尽是高温，络腮胡子曾想用御水术试图扑灭她的火，却没想到三尺甘霖触碰到她的剑的时候，就化作了一团虚无缥缈的蒸汽。而绿小叶就更加恐怖了，两团青色火焰就这么被她生生拿在手里，徒手接剑之时，还能将他们的仙剑炼化，要不是他们反应及时没让她把剑身握住太久，恐怕他们现在拿在手里的，就是三坨废铁了。
这一红两青，竟是让修为高出一大截，人数上还领先于她们的师兄弟三人，完全占不到便宜。
“好了，两位炼器大师。”见夜微凉已经没力气说话和反抗，杨华清便松开了按在她背上的手，转而对着曲镜茗和绿小叶大声说道：“虽然你们俩的火老夫不太认识，但老夫也看得出来，这火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火，而是某种神火。但只要是非凡之火，就必须要以血唤焰。可是你们俩修为有限，所以就算你们的火再怎么厉害，我这三个徒弟也能拦住你们，和你们打个平手。没有意义的对战，你们又何必要烧自己的精血呢？”
绿小叶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对杨华清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她主动上山的目的，是来找我的麻烦，跟你们炼器师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你们与她素不相识，我对她做什么，又与你们有何关系呢？”杨华清笑呵呵地说道，“所以啊，二位，咱们同是月华山上的人，怎么说也是同僚一场，不如二位就给老夫一个薄面就此收手，免得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嘛。”
“哼，同僚我倒是承认，”曲镜茗收起了凌厉的剑势向后退了几步，与面前的三位阵修保持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说道：“但同僚，就代表同流合污吗？”
杨华清的目光逐渐危险了起来，“你这话，可就有点不好听了啊。”
“我说话不好听？那也得问问你自己，当年做的事好不好看。”曲镜茗冷声道，“我也不是傻子，也还是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的。原来当年，九州最强阵修为霜居士的陨落，你也有一份在里面！”
杨华清顿时火冒三丈，争辩道：“胡说！当年她被人追杀，已经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千机玉手的事情，我也只是顺手罢了！怎么，你们炼器师这一派，是想公然与老夫为敌吗？！”
“哼，杨华清，枉我一直以来把你当做前辈看待，没想到你的行径竟是如此丑恶。我告诉你，不光是我，天下但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与你为敌！”曲镜茗将红色长剑往身前一横，脚下一丈八尺道玺灵盘再度展开。
绿小叶笑了笑，她大姐果然是这个性子啊。
那就，继续吧。
两团青莲灵火，也再次点燃在了她的双手之上。
“呵呵，又多了两个不知死活的。”杨华清低沉地笑了两声，大喊道：“徒儿们撑住！待为师解决了这个小丫头，就来助你们！”
杨华清说完，便将全副心神注入了夜微凉的右手。
“是！师父！”那三名阵修再次拔剑飞身而上，与曲镜茗绿小叶二人战作一团。
蓝衣服小妹妹早就被另一个炼器师女子拉着手退到了一边。此时，她看着身处战团中心的大姐和二姐，心急如焚地朝着周围的几个姐姐喊道：“你们几个快去帮大姐和二姐啊！不用管我，我不用你们保护！”
“不行，小妹。”牵着她的那个女子说道：“大姐和二姐的火，还有那几个阵修的剑势都太强了，凭我们这几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非但帮不了他们，反而是会送命的。”
“可是四姐……”
“我们只能，祈望大姐和二姐她们能全身而退了。只是那个白衣服的小姑娘……恐怕是来不及了。”
蓝衣小妹满脸伤心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夜微凉，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唉……看她年纪轻轻，却有这么高深的阵法修为，也是一代天骄了。唉，原本还以为她会成为第二个为霜居士，变成新一代的传说人物……哎？等等……”
被称作“四姐”的女子霍然抬头，看向了前方的空气。
“这……这不是室内吗，怎么起雾了？”
蓝衣小妹的鼻子动了动，脆生生地说道：“而且四姐，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雾气不知从何处而来，很快就充满了整个练阵房。这雾气虽然很淡，却让练阵房里的所有人都神识受阻目光受限，看不清周围了。
酣战的五人也因此而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周遭的空气。
场上，演阵台旁，杨华清已将全部心神灌入了夜微凉的右手，摸清了她手上的每一条经脉。只要等到夜微凉意识全失，他便可以用出四百多年前从某个树精身上学来的妖法，将这只千机玉手据为己有。
他在等待，但他不知道的是，夜微凉，也在等待。
而她，一早就等到了。
夜微凉俯在地面上，但她早已感受不到地板的冰凉。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皮，看到了那渺渺茫茫的薄雾。
她笑了，泯灭了自己最后一丝意识。
这个局做到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了。
因为那个破局之人，现已乘雾而来，踏剑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