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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白坟碑(十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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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微州。

欺负了一夜。

……

应向沂瞳孔紧缩,  心底涌起巨大的惊喜,不敢置信道:“那不是梦吗?”

怀里的小白龙一声不吭,黏黏糊糊地揪着他的衣服,  偷偷抹去了一时上头掉的金豆豆。

太丢人了。

上次被欺负哭,  这次竟然因为受了委屈掉眼泪。

迟迢暗骂几声,觉得应向沂一准是他的克星,把他变成现在这种奇怪的样子。

被蒙在鼓里,  以为那只是一场充满了私心的幻梦,谁知道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应向沂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一颗心都被怀里的人攥住了,  是喜是悲全在迟迢的掌控之中:“不哭了,迢迢,  一直是我的迢迢啊,真好。”

早就是属于他的人了。

这个认知令应向沂欣喜若狂,  同时也令他更加愧疚,  一想起之前故意说那些话来伤害迟迢,应向沂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清脆的耳光声吓到了迟迢,他眼尾和鼻尖的红还没有散尽,  整个人懵懵的,  一把拦住应向沂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抽鼻子的声音。

应向沂对自己下了狠手,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比不上他心里的酸涩:“是我忘了,  还误会我们迢迢了,该打。”

恶语伤人六月寒,他感谢自己心底的挣扎,  没有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迟迢拧着眉头,轻轻碰了碰他发红的脸颊,有些不满:“该不该打,我来决定才是,谁准你自己动手的?”

他那么生气,都没舍得对应向沂下手,可应向沂竟然自己伤了自己。

迟迢心里怄得慌,又心疼又上火,偏偏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了似的,这火又没办法发出来。

应向沂知道他的迢迢心软,却因为这份心软更加惭愧:“别帮着我欺负自己了,是我做错了事情,让迢迢难过了。”

明明承诺过要好好对待迟迢,可他没有做到,还令对方伤心了。

找任何借口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那一巴掌是教训,也是在警告他自己。

应向沂拥着怀里人,心底生出一股失而复得的庆幸感觉。

还好,他的迢迢还让他抱。

迟迢抿了抿唇,抠着他衣服上绣的暗纹:“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告诉你,还骗了你。你问过我很多次,我都因为……没能老老实实的和你坦白。”

应向沂的衣服都是他命人一起准备的,和他的样式不一样,但料子相同。

是他的私心。

渡微州的迷雾能够扰乱人的心智,应向沂将一起的当成一场梦,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事后应向沂问起,也是他撒了谎,将一切隐瞒过去。

应向沂笑了笑,将人抱进怀里:“迢迢没有错,迢迢可乖了。”

两个都是明事理的人,应向沂怕他心里堵着,有意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迟迢心知肚明,摸着他手背上的牙印,心里更难受了:“答应过不咬你的,可我……”

应向沂把条条揣回客栈后,特地讲过不能咬人。

所以无论是条条,还是迟迢,都没有让锋利的牙齿刺破过他的皮肤。

可刚刚一怒之下,他咬了应向沂,还是故意等到咬出血才松口。

“是我气到迢迢的,都是我的错,没关系的。”应向沂将手举起,在牙印上亲了亲,“迢迢咬的,我很喜欢,这是情趣,不算是食言。”

迟迢一噎,不知该说什么。

应向沂扫了眼看戏的两人,拍了拍迟迢的后背,温声哄道:“都怪我,害得迢迢跟我一起被别人看笑话了,回去后我再跟你赔罪。”

迟迢含糊地应了声,蔫头耷脑地挂在他怀里,不想抬头。

鼻子还有些酸,一想到自己的失态,以及说的那些话,迟迢就头疼。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九宝阁阁主会怎么奚落他了。

太丢人了。

他堂堂妖尊,强大的男龙,竟然会做出这种没面子的事。

迟迢不禁开始思考,现在杀人灭口的几率有多大。

见他们两个聊完了,迟迢也冷静下来了,一殿这才拽着九宝阁阁主过来。

九宝阁阁主啧了声,颇为遗憾地嘀咕:“闹了半天,原来小白龙的奸夫还是应向沂,还未结契就洞房,什么坏习惯?”

一殿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拍的面具咚咚作响:“闭嘴。”

九宝阁阁主翻了个白眼:“装什么正经,你刚才看的也挺投入。”

一殿:“……”

经过刚才的一通乌龙,应向沂看着他们的眼神愈发复杂,尤其是对九宝阁阁主。

一方面他想把这个撒谎骗人,挑拨他和迟迢关系的人狠狠收拾一顿;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感谢对方,如果不是九宝阁阁主,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那场春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一殿微微颔首:“你们两个处理完家务事了吧?”

应向沂面上讪讪,绷出一张从容自若的脸:“让一殿看笑话了。”

这次与一殿合作,是东祝从中周旋,让一殿联系了他。

看在东祝和非亦的面子上,他不想和一殿闹得太僵。

一殿瞥了眼背对着他们的迟迢,脸上浮出一点怀念:“无碍,你们结契的时候,我会携贺礼上门。”

故人已去,在其他人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影子。

一殿想,东祝真的没说错。

迟迢闹脾气的时候很像巫行翮,无时无刻都温柔克制的应向沂也像极了神君。

明明知道他们与故人无关,可恍惚之间,看到他们两个,思绪就会被拉回到过去。

一殿眼底划过一丝怅然,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的死人棺材脸,提醒道:“方才耽误了很长时间,神界很快就会发现天上天被打开了,你们想找什么东西的话,要抓紧时间。”

应向沂道了谢,抬眼看向无聊到玩自己手指的九宝阁阁主:“神树外的屏障,可是阁下设的?”

九宝阁阁主之前都是骗人的,不存在清白之身的条件。

从他被反弹回来的事情看,应该是有人提前设置了法阵或者屏障,阻止其他人靠近神树。

会做这种事情的,只可能是九宝阁阁主。

九宝阁阁主也没隐瞒,百无聊赖地点头:“是我设的,不想让你们两个不自爱的人靠近神树。”

不自爱?

普通的封建渣滓都说不出这种话。

应向沂:“……我们两情相悦,情到浓时想更进一步,何来不自爱一说?”

迟迢收拾好情绪了,冷嘲一声:“我活了几百年,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吧,一把老骨头了,该不会还是清清白白的男儿身,从来没和别人在一起过吧?”

一殿无语望天,默默挪到一旁,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

他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照样清清白白,被迟迢的一番话说得膝盖疼。

九宝阁阁主的笑容褪下去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拔了舌头的小白龙,应当会更顺眼一些吧。”

他弹了弹指缝里的刀刃,在清脆的铮铮声中眯起眼睛,笑意沉冷。

应向沂将迟迢护在身后,目光锐利:“你想做什么?”

九宝阁阁主抬起手,刀尖对准了他的咽喉:“替你管教一下小白龙,让开,不然别怪我连你也收拾。”

“收拾我?你想杀了我吗?”应向沂按住了迟迢,从容不迫,“我与一殿合力打开了天上天,你只是借光跟进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对我动手,你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看得出来,一殿和九宝阁阁主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应向沂估摸着,他们两个是因为利益绑在一起的,并不会像东祝一样,因为昔日情义维护神君。

应向沂定了定心神,坦然问道:“打开天上天有两把钥匙,我是其中一把,这就证明这里欢迎我,你觉得自己有把握在天上天杀了我吗?”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殿,没有忽略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应向沂暗自松了口气。

九宝阁阁主冷笑一声:“是不是痴人说梦,试试才知道。”

迟迢心里一沉:“我来。”

应向沂纹丝不动,甚至还对他笑了笑:“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九宝阁阁主嗤了声,指间薄刃凝了寒光,要动手的时候,突然被人捏住了手腕。

一殿面色沉肃:“收回去。”

九宝阁阁主满眼不悦,觉得荒唐可笑:“你该不会也信了他随口胡诌的话了吧?”

不过是继承了神君的一点力量,怎么敢大放厥词,觉得整个天上天会护着他?

这才是痴人说梦。

九宝阁阁主甩开一殿的手,笑得邪肆:“不用怕,我会留他一口气,让他好好看看,天上天会不会眷顾他。”

庞大的力量汹涌而来,对准了应向沂的命门。

迟迢面色焦急,想阻拦,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九宝阁阁主的力量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一出手便封住了他们的修为,让他们变成了只能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锋利的刀刃抵在脸上,挑破了一点皮肤,血珠滚落,砸在又白又瘦的手指上,最后被薄刃吸收。

九宝阁阁主笑得阴沉:“你要阻拦,正好,我想对他做又下不了手的事,可以在你身上实现了。”

刀刃一横,在应向沂脸上划出一条浅浅的血口,足足有两指宽,血珠滚落,有一颗掉到了地上,转瞬就渗进了土里。

这种小血口,几天就会痊愈,根本达不到他的目的。

得再狠一些,才能让皮肉外翻,达到毁容的程度。

九宝阁阁主手上用力,正要狠狠刺下去的时候,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仿佛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他拧了拧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澎湃的力量掀飞出去。

薄刃滑落,掉到了地上,瞬间就被地面上冒出的金光吞噬,不见踪迹。

一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到淡淡的金光从应向沂身上流下来,渗进他脚下的地面当中。

在他身后,枝叶凋零的神树闪过一瞬辉煌的金色,仿佛开满了灿烂的花朵。

毫无疑问,方才是神树的力量保护了应向沂。

但这怎么可能呢?

神树只会守护被它选定的人,就算是降生在天上天的神女洛臻,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一殿心情复杂,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东祝牵线,让他和应向沂合作,就不仅仅是想让他帮一下应向沂了。

看来他是时候去一趟魔界,见见老朋友了。

压制在应向沂和迟迢身上的力量陡然消失,他们只觉得浑身一轻,再没了桎梏。

迟迢呼吸一窒,连忙掰过应向沂的下巴,检查他脸上的伤口。

应向沂长出一口气,直到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玩笑道:“好疼啊,本来长的就没有迢迢好看,要是再破了相,更配不上我的妖尊大人了。”

迟迢完全没被逗到,气得拍了下他的胳膊:“你没事挡在我面前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没有我强吗?”

“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你比较强,所以才要保护好你。”应向沂将他举起的手握住,捏了捏掌心,“厉害的人都要留到最后出场的。”

迟迢闷闷不乐,应向沂被他生闷气的模样逗笑了:“该不会在心疼我吧?迢迢被骗了,知道我这招叫什么吗,苦肉计,专门让你心软的。”

远处,九宝阁阁主呆若木鸡,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道金光将他弹开,给了他一个警告。

这次的警告是攻击,也是天上天立场的选择。

在他和应向沂之间,神树选择了应向沂。

怎么可能?

为了一个外来者,神树竟然真的对他动手了,这么多年了,明明他才是和神树关系密切的存在,明明他能够调动……那份力量。

九宝阁阁主捂着头,面具下的脸扭曲成狰狞的样子,从眼中透出丝丝寒意。

应向沂,应向沂……该死!

一殿收敛表情,平静地走过来:“你不该对他动手的。”

九宝阁阁主咬紧了后槽牙,气怒交加:“你早就知道神树会帮着他?”

一殿摇摇头:“解开神树外的屏障吧,你拦不住他们。”

九宝阁阁主默不作声,拳头捏得咔咔响。

一殿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轻声道:“难道你想忤逆神树吗?”

九宝阁阁主浑身一僵,眼里闪过零星的恐惧,很快就垂下眸子。

应向沂脸上被划出的伤口泛着血意,像一道细细的线,使得他身上多了一丝肃杀的气息:“天上天在保护我,你最好乖乖配合,解开神树外的封印。”

九宝阁阁主喘着粗气,斗篷都被掀开了大半,他狠狠地锤了下地:“应向沂,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臂,手臂的粗细没有起伏变化,隐隐能看到内侧有一根黑色的细线。

和在仙界灵山,九宝阁阁主以黎长思的身份出现时一模一样。

迟迢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意味。

九宝阁阁主将屏障解开了。

为了避免再起冲突,一殿和应向沂打了个招呼,准备带着他先行离开:“你们注意时间,逗留太久会被神界发现的。”

应向沂颔首:“这次多谢一殿了,替我向魔祖问好。”

一殿微讶,笑了笑:“好的。”

等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迟迢突然问道:“你们会合作,是不是因为东祝?”

应向沂没有隐瞒,一边带他走向神树,一边解释:“昨天,东祝突然给我传了信,说如果想进入天上天,需要我和一殿合作。”

然后就是东祝做中间人,从中牵线,将他和一殿约到天上天的入口。

果然是东祝。

前脚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后脚就引应向沂进入天上天,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迟迢垂下眼皮,遮住眸底的冷意。

应向沂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错,你之前说不想来,所以我怕说了惹你生气。”

“你们约好了合作,如果我没有主动说要过来,你打算怎么办?”迟迢停下脚步,“你会一个人过来吗?”

应向沂摇摇头,卖乖道:“不会,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来,我会听你的话。”

迟迢哂了声:“你就是吃准了我,吃准了我不想让你失望。”

应向沂笑笑,没反驳。

事实就是这样。

他等了两天,等来了迟迢的退步。

两人站在神树前,仰头看着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枝干,能够感觉到从上面散发出来的温暖力量。

“繁花落尽,枝叶凋零,这棵树却没有死,依旧蕴涵着勃勃的生机。”应向沂摸了摸树干,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涌进识海当中。

神树说:欢迎来到天上天。

应向沂挑了挑眉,摩挲了两下树干。

不愧是神树,竟然拥有意识。

应向沂闭上眼睛,在心里想到:刚才是你帮了我吗?

在九宝阁阁主对他动手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非常温暖的力量涌入身体,保护着他。

迟迢绕着神树走了一圈,攀着枝干一跃,跳到了树枝上。

应向沂试着和神树交流,刚睁开眼,就看到站在树上的人,吓了一跳:“迢迢!”

迟迢冲他笑了笑:“我没事,这树一点都不高,很好爬。”

为了证明爬上来很简单,他还活动了一下,从树杈跳到了另一根枝干上。

迟迢沾沾自喜:“我小时候没少爬树,那时候还不会飞,只能慢慢爬,妖界最高的树,我都爬上去过!”

应向沂:“……”

这他娘的是爬树的问题吗?!

我的小祖宗,你知道你爬的这棵树不一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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