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消失的焦延亮 (第2/2页)

焦延亮那一夜，从赌场里走出来，顺着中央大道一直走到湖边。到湖边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他站在湖边，看着模糊的倒影，显得原本五彩亮丽的城市都变得灰暗了很多。只有早晨的空气夹杂着凉气穿入肺腑，让他觉得，他还活着。后悔吗？他的心理若干次的在自己问自己。后悔是肯定的，但是，老话说的好，这个世界什么药都有，唯独就是没有后悔的药。想到跟甄友钱和龚式方程一起组建搞钱三人组的时候，那才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从开始去收鞋，到在学校宿舍里洗鞋，再到带着一群人洗鞋，那一路的高光，现在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

他孤零零的站在湖边，湖水倒影着他的身影，

荡动着摇摆，且模糊不清，就好像他现在的人生。

他拿出电话，打开手机，打开微信，先打开父母的微信群，发了一个信息，说：突然决定出差几个月，安全，放心，勿念。然后再打开跟甄友钱龚式方程的微信和微信群，说：我错了，我很后悔……，但是，犹豫了很久，还是删掉。关上手机，朝着湖中央，用力的甩出去。远处传来手机掉进湖水中的声音，很快就被湮灭，我朝着湖中大喊：“我错啦！我后悔啦！”空旷的湖面，涟漪依旧荡漾着，丝毫没有理会他认错的真诚和态度，甚至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焦延亮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他拖着疲惫无力的身体，走出车站。放眼张望，一样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样的繁华繁忙，唯独路人的声音带着他不曾熟悉的味道。

在路边摊，他要了一碗面，尽管肚子很饿，但是，并不喜欢这种陌生的味道，看着旁人狼吞虎咽，他却依旧觉得难以下咽。勉强吃了几口，掏出仅有的几百块现金，小心翼翼的从中抽出一张十块钱，付了。

下一站应该去哪儿呢？他迷惘，不知道方向。

“老板，你的矿泉水瓶子还要吗？”这才看见，眼前停着一个佝偻的老人，带着乞求的笑脸，盯着他手里的还没有喝完的矿泉水瓶子。

他机械的，冷漠的，把瓶子给了他。那一刻，闭上眼，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看见了未来若干年后的自己，会不会跟眼前的这个卑微的佝偻的老人一样，需求在别人面前带着笑脸去乞求，甚至是等待别人的施舍？

那个老人走在前面，很慢，却很认真的翻动着检查着每个垃圾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饮料瓶子或者抛弃的纸盒。

他跟在老人的后面，走走停停，保持着两根路灯杆的距离。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老人依旧坚韧的，重复的，认真的，翻找着每一个垃圾桶。

这个时候，焦延亮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一个老人都不如。老人的自律和坚韧，让他感到汗颜，还有惭愧。

路灯已经亮了，瞬间，两侧的路灯以眨眼都来不及的速度，飞速整齐的亮了。他再回头，老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拉长，缩短，再拉长，再缩短。

他已经感到饿了，这次是真的饿了，现在就算给他再来一碗中午的面，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狼吞虎咽的吃完，连一点汤都不会剩下。他左右看看，在路两边的店面里寻找个吃的地方。看见一家，还是面店，他微微一笑，就要踏步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个老人跟他一样，也没有吃饭呢。他退回到路边，重新跟着老人的身后，继续前行。

一直到了一个繁华的小区外的一个垃圾房，老人才把一天的收获，放在垃圾房边上的一个类似小附房的门口。再从腰上摸出一把钥匙，摸索着打开锁，进去，不久，灯光才亮了。

焦延亮悄悄地走到老人小房子的马路对面，看着老人，打水，洗脸，擦干。然后，回到门口的几块砖头上，坐下，毫无目的的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