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犯冲 (第2/2页)

他摸索着上了四楼，用手机打着光，从洗手间的镜子里发现自己脸上又挂着两行狼狈的鼻血。

俞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洗手间，手里攥着一包纸巾。

“陆神，你还好吧？”俞凉担忧地问，走上来替他举着手机。

“真特么孽缘。”陆时生一边捏着鼻子止血，一边想用纸巾沾水擦掉自己脸上的血，但一只手不方便操作，有点手忙脚乱。

“我帮你吧？”俞凉热心道，主动拿过纸巾。

“多谢。”陆时生扭头正对着俞凉，发现俞凉还是这样，一和人对视就容易紧张，“上次流鼻血好像也被你撞见了。”

“是什么孽缘？”俞凉随口问。

陆时生发觉自己太高了，俞凉抬着手挺费力，就稍稍斜了身子倚在水池边。二人平视之后，俞凉的表情更僵硬了。

“鹿时深。”陆时生一提起这名字就觉得鼻子疼。

“什么意思？”俞凉的手一抖，一抹血渍蹭到了陆时生嘴角。

“我发现，他命中克我。”

……

陆时生有点失眠。

他倒不是因为鹿时深刚才的人身攻击而难过，只是鹿时深一句无心的话，不小心划过了他隐藏已久的伤疤。

“我就是有个了不起的爸爸，你嫉妒是不是？”

这话像起了静电的泡沫颗粒，吸附在陆时生小心隐藏的秘密上，怎么甩都甩不掉，让人烦躁抓狂。

参加滨中的全省招生考试，小小年纪独自离开家乡，躲进滨中，穿上“陆神”光芒万丈的外衣。他以为光鲜的生活可以治愈旧日伤痛。原来，他也只是借着赞美和崇拜，自我麻痹。

如果只是为了道歉，那些伤人的话他大可以只字不提。他就是在借着道歉和解释的名义，在鹿时深最在意的伤口上反复撒盐。

他知道自己这是犯病了。

这是隐藏在他“双商皆高”外壳下的阴暗，是陆时生真正的刻薄，是他平时竭力藏起来的狠戾的“不善良”。

这是他性格里难以自制的弱点——一旦被别人触碰到软肋，他会不顾代价地凶狠反击，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屁孩。

被窝里，手机屏幕频繁亮起，都是刘嘉誉的短信。陆时生不回复，甚至懒得看。

【你睡了吗？】

【你跟鹿时深吵架了？他还对你动手了？】

【滨中论坛上有人发了你们打架的照片。】

【评论区炸了！尤其是你的女粉丝。】

【虽然那小子确实过分，不过这些评论也是过头了一点。】

【小屁孩完蛋了，明天他怎么出门见人啊？】

……

鹿时深也失眠了。

陆时生刚才说的话，虽然冷漠尖刻，却是对的，也是真的。他不接受道歉，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他接受道歉，那所有误会就都变成了真的，所有委屈只能吞进肚子里。

更让鹿时深难过的是，他甚至内心深处有点理解大家对他的排挤。

整个滨中的学生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进来的，而他借着关系入学，让这些人的努力显得一文不值。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沈正儒转发了一则论坛帖子，标题是“高一学弟挑衅滨中男神，二人大打出手！”

鹿时深点进去，看到一张模糊的照片，拍的是他动手推开陆时生的样子。帖子才发出没多久，但评论已经有500多条了。

【谁啊，有病吧？他算哪根葱啊？】

【查出来了，是高一（3）班的！】

【举报给学校，处分他。】

【管理员请把这个帖子转给学生处！】

【姐妹们，明天组队去教室堵他！】

【滨中还有这样的人？怎么被他混进来的？！】

互联网上不现真名，平时看着乖巧礼貌的学生们，在这里说话居然全无顾忌。仿佛没有名字，就无需坚守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

凌晨三点十六分，鹿时深把500多条评论一一看了。

他觉得眼睛又酸又疼，伸手揉了揉。他以为自己不争气地哭了，却没有摸到湿润。原来，真难过狠了，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事情至此，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委屈，也没有人会在意真相了。

因为对方是陆时生，是滨中男神，而他只是个“关系户”。从今晚开始，整个滨中的人都会记得，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关系户，口出狂言，甚至对滨中男神大打出手。

睡前，鹿时深又最后一次刷新了一下帖子，不想这么晚了居然有一条新增评论。

【lssss：明天不用期中考吗？无聊，已举报，坐等删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