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莺飞 (第2/2页)
鹿时深觉得安心，没舍得移开目光。那修长的手，是专为他一人竖起的战旗。
歌曲推进，画面便随之切换成不同时刻的滨中雨景。
每次变换走位，他就能和屏幕上的少女形成奇妙的视觉借位，仿佛他在屏幕之中，又仿佛少女就在台上。
歌词全部唱完，画面回到最初的跟拍，少女停住了脚步。
“哒哒，哒哒，哒——”
鹿时深轻声呢喃中，少女朝拍摄者方向看过来，转头瞬间，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美好只一刹那，全场灯光和屏幕一起熄灭。
大家都安静了，沉醉在少年爱慕的浪漫情诗中。半晌，不知道是谁带头，掌声爆炸，响彻音乐厅。
其实，视频声音一出，鹿时深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宋青妍和刘嘉誉。
他们合作的短片《滨中雨季》拿了今年短视频大赛冠军。这段应该是拍摄花絮，经过巧妙剪辑，成了别有深意的短片。
鹿时深不知道，这短片是陆时生押着刘嘉誉，两人躲在被窝里熬了两个通宵临时剪出来的。
……
个人演唱顺利收官，鹿时深下场出门，一眼就看见了在花坛边等他的陆时生。
“学长！”他一路小跑，“有视频不早点跟我说！万一我走错位置了呢？”
“那就错了呗~反正也不是我在台上。”陆时生眉头一挑，心想，成片是今天中午才完工的，我倒想提前告诉你呢！
“你有病吧！”鹿时深肘了一下对方侧腰。他自觉力气不大，却差点把人肘到花坛里去。
“唱得不错。”陆时生没生气，抓着鹿时深的手才站起来，“外面这条短袖脱给我。”
……
个人舞台很顺利，鹿时深自信起来，却没想到合唱竞争更激烈。
宋家姐弟竟然选了《歌剧魅影》里最经典的男女对唱选段。虽然做了降调处理，但二人声音穿透力极强，在音乐厅掀起一阵小高/潮。
轮到他们的节目了。灯光再次暗下，二人分别从两侧上台，在黑暗中站定。他们选了一首《词不达意》。
前奏结束，钢琴重音中，射灯白光猛地点亮在鹿时深头顶。他穿着白色短袖，在灯光中仿佛会发光。
“有些人用一辈子去学习，化解沟通的难题，为你我也可以。[2]”鹿时深低吟浅唱，像在和人对话。
接着，陆时生头顶的射灯也亮起，他坐在钢琴前，低头弹琴。原来刚才伴奏中的钢琴是他弹奏的。
这是陆时生第一次在人前弹琴，台下的陆神粉丝激动不已。
他穿着黑色短袖，略长的刘海，在射灯下投下一片阴影，把表情隐没其中。
一黑一白，一坐一站，一个弹琴一个唱歌，仿佛不相干，又彼此应和。如果鹿时深是纯净的光，那陆时生就是光下的影。
鹿时深缓缓走向舞台中间：“我的快乐与恐惧猜疑，很想都翻译成言语，带你进我心底。”
陆时生的声音此刻加入，一高一低，三度之差，却契合得严丝合缝。
射灯追着缓步走动的鹿时深，他光中望向学长的方向，但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望。
这一望却恰恰和了那句歌词：“虽然我离你几毫米，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着急。”
鹿时深觉得这歌说的就是他和陆时生的关系——明明彼此关切，却因为年少骄傲固执，总是词不达意。
第一段主歌结束，鹿时深恰好走到钢琴边，在那人身边坐下，抬手搭上琴键，接手弹奏起来。
陆时生便起身走向舞台，开始独唱：“在你的盲点里寸步不移，不论天晴或下雨，陪着你悲伤欢喜，你难道从来不觉得好奇，你身旁冷清拥挤，我一直在这里，不说一句。”
这首歌也是陆时生的私心。他选择向自己内心妥协，选择不再逃避。
他愿意在鹿时深的盲点里默默跟随，做他的影子与后盾，陪伴他的悲伤欢喜。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从何说起，要如何翻译我爱你，寂寞不已……却词不达意。”
第一段结尾，两人合唱。唱罢，灯光又骤然全部熄灭，音乐也戛然而止。
短暂安静后，台下哗然之时，射灯才在舞台中央陡然亮起。二人已并排坐在钢琴前，四只手交错搭在琴上。
见此情景，场下沸腾了。二人居然在演唱中加入了一段四手联弹。
选曲来自电影《不能说的秘密》中男女主角互生情愫的片段。曲调活泼，节奏轻快，需要默契配合。[3]
加入这段钢琴炫技的灵感，来自于那天在音乐教室的打闹。
而此刻，两人配合无间，身体紧挨，手臂交叠，心跳的节奏都逐渐统一。
这刻意的安排好像在表达，虽然语言苍白，虽然词不达意，但音乐可以让彼此心意相通。
钢琴华彩结束，二人各撤下一只手，一人一手配合着，又切回了《词不达意》的旋律。
鹿时深左手搁在腿上，左肩轻碰到学长胸膛。陆时生右手背在身后，目光一斜就能看见小孩儿脖颈。
鹿时深先开口唱歌，相隔半个小节，陆时生也加入，唱的却是英文原版《》。[4]
陆时生的声音像追逐着小鹿的声音，一路追赶，却始终差了半小节的距离，如同影子追着光。
“我必须得先看明白我自己，翻译成一句我爱你，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建立默契，却词不达意。”
“ineedyou,youwantt,soidisconnect,idisconnect”[5]
一曲合唱，只有两个人和一架钢琴，没有花里胡哨点缀，却包含太多巧思，二人配合太默契，默契得几乎合二为一。
灯光熄灭，掌声雷动。
黑暗中，陆时生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搂了搂小孩儿的腰。
……
比赛结束，鹿时深得分高得一骑绝尘，做梦一般，他竟真的拿到了冠军。
打分，颁奖，闭幕，直到陈乔佳冲到后台拥抱他，鹿时深整个人都是懵的。
“小鹿，你太棒了！你一开口，我都起鸡皮疙瘩了！灯光打下来，你就散着仙气，你知道吗！
“而且，我第一次发现，两个男生四手联弹能这么暧昧，台下都疯了！
“你就是我男神！不对，男神只能是陆神……小鹿仙儿！怎么样？”
陈乔佳在耳边叽喳不停，而鹿时深只迫切地想找到他的搭档，可后台早没了陆时生的影子。
“一个陆神，一个鹿仙，你们就是‘神仙组合’啊！”陈乔佳继续。
鹿时深觉得这名字实在离谱，反对道：“是‘双鹿组合’好嘛！”
比赛落幕，滨中艺术节完美收尾。学生会一帮人撺掇着出去聚餐，却到处都找不到陆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