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苦 (第2/2页)

嗯，牙碜这个词就是对这个环境最贴切的形容！

在经过快两个小时的等待，终于轮到了李三追的主顾，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就因为癌症不治身亡。走进吊唁厅，李三追扫了一眼静静躺在玻璃棺罩里的那个女人，瘦瘦的身体上穿着粉色寿衣，盖着一块锦绣斑斓的黑色绸缎，只露出一张消瘦秀气的脸，安静的躺在玻璃棺里，四周铺满了黄白色的鲜花，脸色苍白，睡着了一般！

李三追先是招呼着女人的家属站在玻璃棺的前面，然后把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安排在家属的对面。

哀乐悲切，环境肃穆，李三追站在人前开始吧啦吧啦的说了起来，无非是些没有营养的官话，什么女子生前伟大善良，什么家属病重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治疗之类，不过是套话而已，也没人当了真。

说话的时候，李三追拿眼瞟了女子的丈夫和父母一眼，丈夫脸色苍白，满脸胡须，神色枯萎，双目通红，一直紧盯着玻璃棺里的妻子，浑身不自主的微微颤抖着，看的出来，这个男人已经几天没有休息了。

而女子的亲生父母则悲痛欲绝，不过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在灯光下，凌乱的头发一片花白，显得格外衰老，长时间的哭泣，泪水早已经流干，只是满脸哀伤的相互搀扶着强行站立，默默的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的女儿，嗓子里发出嘶哑而不可辨认的声音。自古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啊！

李三追暗暗叹口气，在家人还礼后，对着前来送女子最后一程的亲朋好友说道，“来，大家排好队，从右至左，看逝者最后一眼吧！”

于是，众亲人朋友围绕着逝者慢慢移动，不时有哭泣声传来，这是逝者在人间的最后一面了！吊唁过后，就将推进火化间，一场熊熊烈火后，从此成为云烟灰尘！

这时，李三追突然间看到在吊唁厅的门口处，一位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女孩安静的站在门口，年纪似乎也就一两岁的模样，粉啄玉沏一般的可爱小人儿，满脸懵懂的等在那里，也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等在那里，偶尔累了，就蹲下小身子，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撑住膝盖，休息一下，然后又站起身，一脸期待的看着躺在玻璃棺里的女人，似乎是在等着女人像往常一样，来到自己面前怜爱的抱起自己！

李三追的心猛然一痛，眼睛瞬间湿润了，嗓子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当然认得这个小女孩，因为昨天还见过，那是逝者刚刚一岁半的女儿！

小女孩还没有意识什么，今天一别，和妈妈就是阴阳永隔了！在她幼小的心里，妈妈不过是睡过去了，等睡醒了自然会像以前一样，陪自己玩，喂自己饭，在自己哭闹的时候温柔的哄自己，在每天晚上给自己唱着温柔的童谣，哄着自己入睡！她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和最亲近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一直哭个不停呢？难道自己今天不听话么？

小女孩有些茫然，想跑过去把妈妈叫起来，却又怕打扰了妈妈休息，只能用两只乌黑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人群！

李三追立刻向小女孩走去，刚走两步又停住了！因为这时候一个和逝者长的很相像的女人，那是小姑娘的小姨，已经跑过去把小女孩紧紧抱住，然后开始放声大哭。小女孩搂住阿姨的脖子，一个劲的给她擦拭眼泪，还奶声奶气的安慰着痛哭的阿姨。

李三追抽动了一下鼻子，拿出纸巾装作抹鼻子的时候，趁机将眼角的那颗泪珠擦了下去，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学易十几载，也算见惯世态，但今天这个小女孩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看着小女孩被阿姨哄抱着出了吊唁大厅，才嘶哑着声音召唤逝者的至近亲人来到吊唁厅外，问道：“逝者的后辈在哪里？下面要摔丧盆了。”

刚说完这话，李三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逝者唯一的女儿就是那个才一岁半的可爱小人儿！于是赶紧对逝者的丈夫补充道：“这个你就替你女儿摔吧！”

男子木然的点头，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地，头朝西方，捧着丧盆等着先生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