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三章荼蘼(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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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音姐姐!”
“鸿音姐姐!”
清晨的元燕殿侧屋内,还在睡梦中的侍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疲倦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睡眼惺忪地走到了门口…
待她推开门拴,门外站着的两个小侍女已迫不及待地冲自己探出了笑意盈盈的脸蛋。
“怎么是你们。”
侍女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微恼着叹了口气。
她走回了榻边,又躺上床裹上了被子,似乎懒地再理会这两个共事数日的小丫头。
“哎,鸿音姐姐。”
“都已经辰时了,您怎么还在睡?”
女孩们接而入屋,坐去了鸿音的榻上,一边道着一边相视而笑了起来。
只见被中的女人裹紧了被子,脑海里想着昨晚的事,一时间难以入眠,又幽怨地陷入了沉默。
“鸿音姐姐,方才范大人在找您,他说一早上都没看见你人,问你是不是在里屋休息。我怕他与王爷说,便说您今日身子不适,告假一日。”
“结果他说,王爷知道您今日身子不爽,因为昨夜…”
楚云顿了顿,不禁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范大人让我带话给您…”
她与文星对笑了一眼,又道:
“王爷说,他夜中起得早,往后您直接备好衣物去他屋里睡…”
“以往白姐姐所掌管的府中账目,王爷说原是想交给侧妃娘娘打理的。但是如今白姐姐身体还未好全,教授娘娘府中事务之事不是当务之急。现在该做的事情,您先替她做着。”
“你说什么?”
侍女的一番话让被中的女人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
见侍女们掩口而笑,女人惘然思索了片刻,接而掀开了被子,咻地从榻上坐起了身。
“此话…当真?”
她的神色不可置信地凝重了起来。
“我们听得千真万确。是范大人亲口告诉我们的。”
一旁的文星亦笑的灿烂。
想起昨夜之事,女人一时间语塞起来。帐后那凛冽的目光浮过脑海里,此刻的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自我怀疑中。
“若非那件事…真有隐情?”
“他…可真的愿意让我留在他身边…?”
鸿音不安地想着,亦不知道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令她喜忧参半的是,她更担忧起了旧友掌管多年的那些繁琐账簿……
“我与漓画相处多年,这些年虽时常帮着她打些下手。”
“但是府里的一切,倘若全部…”
“我…”
她思虑着,心中不禁倍感沉重。
“而王妃那里,我又该如何…”
担忧的目光轻垂下来,她矛盾地攥紧了裙裾。
“鸿音姐姐…”
楚云扶上了女人的胳膊,又扬上一脸笑意盈盈。
“有些话,楚云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女孩的温柔笑眸映入了女人蹙眉忧虑的眼中。
“其实我与文星一早便觉得…”
“姐姐容姿出众,又是元燕殿资历最久的老人。您虽在外殿做事,但在我们这些下人的心里,您可比白姐姐更适合这内侍的位子。”
女孩们吐露出真心话,两人相视而笑,目光里更生了几分对女人的艳羡。
侍女们直白的坦诚让鸿音面露苦笑。此刻她亦对自己的畏难逃避产生了丝丝愧疚。
“那我…晚些去看看漓画。”
…
“哎,对了,王爷呢?”
她似恢复了精神,从榻上站起身,一边若无其事地穿上外衣,一边转念问了起来。
“王爷?”
文星不解地看向了一旁的楚云。
“王爷今日上朝后回到府里,便准备启程去淮南…”
“方才还在在房中休整,这会儿应该带着范大人出发了罢。”
鸿音微蹙上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是整理过心中的诧异,那悬在半空中的手又将外衣的腰带系紧了一些。
还未等文星与楚云反应过来,女人已整装完毕,匆匆去了门口,推开了房门。
“哎,鸿音姐姐。”
“您去哪里?”
楚云拉着文星站起了身。
还未等她们上前,女人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又向院中跑了出去。
……
侍女扶上门壁,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此刻眼前,王府府门正敞开着,门槛外已站满了下人。人头攒动中,依稀可见长街上整装待发的车马列队。
鸿音穿过人群,来到了台阶之上。只见晚夏的一片葱郁下,马上的男人一身华服,凛凛目光正打量着府前众人。
方才似与府中的娘娘们做了最后道别,王妃站在最前面,含笑着半蹲俯下身,恭敬地行上了礼。而一旁新入府数日的侧妃娘娘,则低垂着湿润的泪目,神色里一片黯然。
还未等鸿音来得及思虑周全,身边的下人们亦随着那王府的女主人一起行上了礼。她不敢怠慢,亦微蹲下身,垂下了目光。
马蹄声回响于耳边,女人悄悄抬起了眉目……只见男人乘马已行到眼前,此刻那马上之人徜徉着温柔回眸,满眼都是那娇小可人儿的侧妃身影……
侍女的心泛出些痛楚,她看着他的眼眸,眼中写满了质疑与不解…
似是被这强烈的视线所吸引,此刻男人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收回来,竟流转到了侍女的身上…
冰冷的目光遥遥俯视着女人的眼眸,这一刻,那心中方生出的微弱期待似乎被扑灭了…
柔媚轻笑带过嘴角,男人若有所思地转过了头,又放眼去了前方…
…
淮南东路扬州府,是一片不逊色于汴京的繁盛都会。这里城濠接连新筑,亦从城中西北面的熙春台至小金山一带开凿出了一片新的水域。而坐拥这片水域最开阔,风景最为秀丽的府邸,便是这万寿长公主的行宫了。
在宗亲为数不多的公主里,这位公主已近知命之年,也是当今圣上与荆王唯一未入佛门的异母长姐。公主与左龙武卫将军膝下育有一双儿女。长男行弱冠,跟随父亲入仕为官,长居东京旧宅。而公主晚年得女,夫妇更视这小女儿为掌上明珠。数年前公主身体抱恙,觉京中烦闷,便将这小女儿带在身边,远离了都城的朝堂纷争,迁去行宫中过起了安逸逍遥,颐养天年的日子。
公主好风流雅客,常招待江南文人墨客为座上宾。府中更常有杯觥交错、吟诗作乐的快意之事。兴许是自幼耳濡目染,小郡主年方及笄,便已精通琴棋书画,更继承了母亲的才华与秉性,有着一身飘逸潇洒的文人风骨。
倒映着一水洁白琼花的水榭亭台下,夕阳的余晖在湖中泛着粼粼波光,丝竹声缭绕着悠长的余韵,习习凉风中,婚仪的宾客正酣醉在举杯畅饮之中。
“静姝才貌双全,与翰林大人可谓是天作之合。皇上,可是为表妹择了门好亲事。”
水榭坐席之中,宗亲侧席的一位年轻男子赞叹着与正席中的端丽女子道。
“侄儿此言差矣。”
女人摇了摇头,又委婉含笑。
“翰林大人是朝中出类拔萃的栋梁之才。而小女被我养在僻壤之地,虽随我学了些舞文弄墨的风雅之好。却习惯了自由随性的生活,不经世故。老丞相为两朝肱骨之臣,翰林大人又身肩重责,在京中担起相府贤内之责,只怕小女力所不及…”
“此番指婚,实属是小女高攀了……我这为娘的心中呐…”
“惶恐呐……”
女人喝着杯中酒,微醺的目光投向了身边一脸苦笑的贤婿,又意味深长地看去了另一边祥装不闻,默默饮酒的男人。
“何况,这桩婚事,可是拂了我这贤弟的一番苦心。”
长公主默默含笑地看着一旁的元俨,话里话外皆是对这位一人之下的弟弟的敬畏。
京中扑风捉影的谣言时常流入淮南之地,而身边的这位亲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心中的真实所想,即便是身为长公主的自己,也不敢多加揣摩。
女人默默打量着男人含笑垂眸,亦附和着笑了起来。
“贤弟…心中…”
“可不会怪我这长姐吧。”
她向他小心试探了起来。
“长姐…这话说得…”
“可是把为弟当外人了。”
元俨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含笑一礼,神色甚为淡然。
“静姝与静尧…都是本王的亲侄…”
“静尧如今任枢密院都承旨,枢密使陈大人不仅与李将军一起上阵打过仗,称得上生死之交…”
“十二年前外戚专权,他在兵部冷遇之际,恰逢圣上彻查枢密院收受贿赂私自调兵一事……”
“那时,原枢密院使被下狱,本王…”
“曾助过他一臂之力…”
回忆起往事,这个男人脸上显露出几分惘然。
“这些年,朝中已今日不同往昔,陈大人掌管枢密院,与本王共事多年,交情算得上深厚…”
“看在大人与李将军的面子上,这俩孩子又为宗室所出,这桩婚事,本王…于情于理…也不可能有异议。”
男人浅笑幽幽道,看向女人的微眯眼眸甚是感慨。
“枢密院与丞相府文武联姻,可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不仅本王…”
“长姐……”
“也应该高兴…”
“不是吗?”
他喝着杯中酒,漫不经心道,淡淡笑眸更是让女人心中透过一阵寒意。
见公主为了儿子仕途的未来开始摇摆不定之际,男人理了理衣裾从席上起了身。
水榭中的丝竹声告一段落,赵玉良惦念着自己煞费苦心安排的歌舞,抬起了忧思不解的目光。
元俨轻叹了口气,从席中走了出来。
“本王…”
“有些话…想与令婿说…”
他的目光放去了方才开始便一直郁郁寡欢的新郎官身上。
“不知长姐…可否方便?”
他恭敬一礼道。
“这…”
赵玉良踌躇了起来,她不安地看去一旁神色凝重,一身喜服的王卿合,一时间陷入了犹豫。她虽对这两人的关系有几分顾忌,此时此刻倒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番揣测后,女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男人笑看着眼前各怀心事的两人,便向殿中走了进去……
……
“若颜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
宫殿另一侧的水榭边,丝竹声又悠扬而起。站在湖边夕日余晖下的两个男人,互相坦诚起了心迹。
“那时…”
男人垂下了若有所思的眼眸。
“我与你一样,思虑良久,又有很多现实的顾虑。”
“以至于将对她的感情,一直放在心里…”
…
“那时本王想…若是能替她寻一位爱慕于她,守护她一生的男子。即便她身边的人不是本王…”
“也好过让她担惊受怕、排除万难地跟着我。”
男人抄手苦笑着,此刻已是感叹连连。
“只是……”
“没有想到,这一念之差…”
“不仅辜负了你的信任,亦险些将她送入虎口。”
他惘然出神的目光中闪过了些许悔意。
“那日上元之事。”
“虽是王妃执意进言所致。”
“但是整件事情的起因结果,本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男人叹着气,心中深积已久的愧疚在此刻倾尽而出,因他软弱而生的怒气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
“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而让你心怀芥蒂。”
“本王…”
“可以向你致歉。”
抚上了这贵公子的肩头,放下了身段的这位亲王眼中,已将他视为了至亲一般,透出了真挚而坚定的目光。
“王爷的意思…”
“卿合明白。”
这贵公子无奈苦笑了起来。
“那日,是我自己软弱无能,亦不能违逆父亲的意思…”
“即便父亲心中明了皇后对侧妃娘娘会有不利,他也不会与我坦诚…”
“更何况他心中觉得…”
““牺牲一个女子,尚无关紧要”…”
说至心中痛处,男子努力掩饰着心中起伏的情绪,眼眶却已微红。
…
“王爷所做的决断,是守护狄姑娘唯一的方法。”
“况且,她对您也早已心有所属。”
“所以在下从未觉得,是您从我身边夺走了她。”
他湿润了目光,亦堂堂正正地直言不讳起来。
“这些事情既成事实,臣可以理解,也愿意接受。”
话尽,这伤感的目光又泛上了惘然。
…
“幼时…父亲总是正色厉声地督促我勤勉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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