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十五章隐珠(中) (第2/2页)
…
“可以一生顺遂,隐于世间…”
一瞬间,泪水从脸庞上划了下来,又落去了那松松系着,敞开的衣襟之上…
“娘娘…”
侍女见其又涌上重重伤感,不禁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就在这主仆两人陷入沉默之际,厢房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娘娘,狄侧妃来了。”
门外传来了院中小侍女通传的声音。
听见那侧妃的名字,庄雅醒了醒神,似是浮上了欣然之色,只是待她起身,又仿佛想起了什么…
她缓缓坐回了椅子上,无奈地抓住了一旁明舟的手。
“明舟,还是…你替我出去一趟。”
她的眼中甚是黯然。
“娘娘,您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为何还…?”
将两人关系透彻于心的侍女满脸不解道。
庄雅浅浅一笑,只是无奈叹息:
“如今…我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留在了王府中,并且…”
“还有了腹中这孩子…”
“我…”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垂眸凝思了起来。
“她虽真心待我…”
“但正因为这般真心,才使我心中越发得难受…”
“我食言在先,亦已没有任何立场再见她。”
“与其左右解释,生出嫌隙……”
“倒不如疏远一些更舒坦…”
女人的目光迎着夜晚幽然的火光,似有隐隐湿润,却是已下定决心独自走完这最后一年的时光。
“奴婢…奴婢明白了。”
她的一番苦心之语入耳,明舟已完全理解了那内心的脆弱与强烈的自尊。她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
月色朦胧的院中,依旧苍翠的松柏枝头还积着薄薄夜雪,若颜环顾着这院中,只觉得这苍南院的景色与自己住所那般柔和淡雅的氛围不同,院中无一花枝,却是一片苍绿之色……
正在她感慨于院中景色之时,从厢房的廊亭一端,一位侍女向自己疾步走了过来。
“明舟!”
若颜见到那熟悉的身影,欣喜地迎了上去。
“明舟,见过侧妃娘娘…”
那侍女走近自己的身前,俯身一礼道。
“快起来!”
女孩握上她的手,又含笑将她上下打量了起来。
“数月未见,你与庄雅姐姐可好?”
明舟似有难言,只是以苦笑回应着女孩,始终低垂着眼眸。
“托娘娘吉言,侧妃娘娘与奴婢别来无恙。”
…
“听闻姐姐有了身孕以后,甚是爱吃酸食,我让小厨房做了一些开胃小菜,还请姑娘代我…”
明舟看去一旁提着食盒的春蛮,面露了几分犹豫。
“奴婢娘娘的好意,不过…”
“娘娘方才已用过了膳。”
她为难地婉拒道。
“这样…”
丝丝惋惜浮上女孩柔弱失望的脸庞,她又隐隐自责道:
“那,我可否见一见姐姐?”
似有不忍闪烁过侍女的眼中,明舟又不禁犹豫了甚久。
“侧妃娘娘…娘娘她有孕在身……”
“这几日用完膳后甚是目眩难耐,这不…方才…”
“已经歇下了。”
她与其缓缓解释了起来。
侍女的彻底婉拒让若颜甚是失落,她虽如此想见那故人一面。却是她如此的转变让自己心中疑惑不解,更是不知所措。待那贴身侍女一番客套之后,又渐渐走远,一旁的春蛮倒是替女孩愤愤不平了起来……
“小姐……”
她嗔腻着拉了拉若颜的衣袖,浮上了一脸不满。
“所以您坚持来之前奴婢就与您说了。”
“王侧妃一边说要剃度出家,一边又以此博得王爷的同情。”
“依奴婢看,这一切可说不准都在她筹谋之内…”
“况且,数月前,您冒着危险偷偷看望她…”
“而她故意却借机将您灌醉,惹得王爷勃然大怒,差点害您与王爷有了嫌隙。”
“那日王爷提早回京之事,她…可未必不知。”
春蛮的猜测让若颜陷入了一阵沉默,她难耐隐隐痛心,更不愿接受这般悲观的揣摩。
“如今,她有了身孕,却将您拒之门外……”
“更可见她心中有愧。”
“小姐……”
“奴婢还是觉得,兴许王爷说得对,您还是与她少走动为好。”
若颜轻叹了一口气,看去此刻春蛮替自己不值的模样,不免有些心酸。此刻月色下,积雪渐渐融化开,耳边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不知为何,我这心中…”
“总觉得她并非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这件事,也总觉得…她有难言之隐。”
“小姐,您这是太善良了……”
“您一片真心,别人未必领情……”
“但是…”
“小姐,您就不要再想这些了……”
“您呐,只管顾好与王爷的关系…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我…”
月色下,主仆两人三言两语地交错着,不知不觉语谈渐淡,那惆怅的心已走进了渐稠的夜色里…
…
明月的疏离淡透似乎能照亮人满怀悲悯的心境。此刻的暖音阁中,徽玉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了藏库的大门,这几日为了元日入宫之事,暖音阁的所有人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今日这少年亦是与乐师舞伎们稽古了一日,浑身上下甚是酸乏不已。他关上门,走去了藏库中,却看见父亲正在棚几边整理着乐器的身影。
“回来了?”
那老者忙着手中事,不紧不慢道。
“嗯。”
少年似有应付着回应道,往藏库的厢房中走去的脚步却加快了些许。
那老者似有发现少年的反常,侧目停下了手中的活。
“玉儿,你…”
…
“爹,后日就要入宫了,我累了,先回房睡了。”
少年打断了宛卓生的担忧,将那笛子放去桌上,口中却迂回着淡然。
“玉儿…”
“听闻你最近…与新来的那位姑娘走得甚近。”
“她…可是…”
女子的敏感身份与王妃的安排已让这历经了世事的老者看得无比透彻。他想提醒少年,却又因为那友人与妻子的双双离世而不禁欲言又止。
…
“你…可是有打算?”
宛卓生知晓这孩子虽生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
徽玉甚是意外父亲又提起此事,他抬眼看了看了这位至亲忧虑难安的模样,又将目光转去了那微掩的窗边,仿佛看见了那纸窗后似有浅浅的人影从窗栏后幽幽而过……
“爹,您说的可是荼靡姑娘?”
他详装不解道,又扬起了满面笑容。
“她是王妃娘娘钦点的人。”
“我怎敢怠慢。”
“况且,为了后日殿前不出纰漏,我这不是抓紧了时间,与她再练习练习吗?”
徽玉嘴角不羁含笑道,却是将心中对母亲的伤怀之心渐渐重叠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只是那笑意掩饰不去棕色瞳眸中的伤感之色,宛卓生黯然叹息了一声,又道:
“你手臂的旧伤在身,凡事…不要勉强自己。”
“至于…那件事…”
…
“爹,我回房睡觉了。”
少年果断打断了父亲的话,又扬溢起满面神采熠熠的神色。
“玉儿!”
瞧见他恢复了往日神采,宛卓生甚是无奈,他无法所控这才华横溢,又不受任何人拘束的孩子,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去默默守护着他,此刻看着他的不在意,却已明了几分他心中深谋远虑的打算……
“你替换的衣物浣洗铺已送过来了,爹放在你房间外面了。”
“爹,以后你放进去就行,若被梨儿那些丫头们瞧见了,可又要误会我了。”
少年不惧地笑了笑,却是对这位“亲人”的用心之处十分无奈。
“玉儿,爹这也是…”
“寻常人家你这般年纪的孩子,早已就…”
那老者面露难色,深藏在心中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如鲠在喉,又咽了下去。
“这些事,您怎么又提了。”
徽玉舒展着手臂,倒是对与老人的劝说没有丝毫在意的模样。他幽幽走去里间的房门口,将那衣服随手拿起,又无奈地推开了房门。
“时候不早了,爹。您也早点歇息吧。”
他懒懒地回过头,满面徜徉着温暖。
“唉,北玉、你…”
还未等那老者言尽,那少年已迅速进了房,转身将门轻轻地合上了。
“北玉?!”
在这深夜藏库的隐秘房中,背对着紧闭的房门,那女孩终能放下肩负的一切,痛楚地长舒了一口气,而隔着薄薄纸窗外,站在灯火幽暗中的老者却难耐心忧,放开了心中的警惕,直舒起了真言。
窗边,偷见的女子对这房中的一切不解地回过了头,那不解的目光充斥在夜色中,却陷入了迷茫。
“北玉…”
那浑圆的瞳眸微凝着,已是停顿了思考。
“这倒底是…”
“我与他相处了这些日子…”
“他到底是…”
“难道…我的猜测…”
荼靡攥了攥手,回想着这男子与自己亲密无间,畅言谈论的习舞数日,那浸习于风月之所的心中不禁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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