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2/2页)
贺兰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眸光渐渐柔和,蹙了一路的眉心终于舒展。
他低低笑了起来。
一整夜,酣眠极沉。
醒来时,阿欢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鼻尖嗅到很清很浅的气味,像是清冽的雪松,还带一点好闻的苦茶香。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在温暖的床塌上窝了会儿,终于准备起身时,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不知为何正躺在贺兰怀中,手臂搭在他腰上,腿压着他的腿,和平日搂着被子睡觉没什么两样。
阿欢:“……”
她有点迷茫地松开手,搬开男人被自己枕着的手臂,慢吞吞坐了起来。
随着呼吸与吐纳,丹田处蕴着的那团暖意开始顺着周身窍穴逐一流转,历经四肢百骸,最后聚拢于灵府之中,漾漾流转。
身体轻松得不可思议,一朝入境,耳聪目明,竟是连五感也变得更为灵敏。
纤细的五指握拢又张开,阿欢察觉出自己的变化,困扰地思考了半天,又趴回贺兰耳边,小声喊他:“快起来。”
贺兰仍闭眼休息,手伸了过来,在她后颈处安抚似的捏了捏,随即把人往自己怀中一按,声音还带着一点哑。
“……师尊累了,欢,你先自己去玩。”
手臂却搂着她不放。
阿欢只好拿手指戳他脸颊,又捏了捏,把这人之前闹自己睡觉的办法都用了一遍,才堪堪将自家师尊给喊醒。
贺兰半眯着眼睛看她,一副没太睡醒的样子。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难得露出几分茫然的意味,忽然微微睁大,露出有点儿惊讶的神色。
阿欢不知怎的也有点紧张,半坐在他身上,悄悄捏紧了衣摆,屏息等待下文。
她看见贺兰板着脸,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很严肃,然后唇角一点一点翘起,蓦地抬起手,弹了她脑门一下。
“你进阶了,小欢儿。”
男人眉目舒展,端丽绝色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
他总是盛装华服,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锐利,唯独在她面前全然不设防,这样一笑,竟有天光乍破之感。
阿欢还是傻傻看着他,可能因为刚睡醒,没太听明白,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呆一点。
“进阶?“她很慢地重复了一遍,忽然睁大眼睛,趴在贺兰身上翻了个身,迫不及待地想到外面去。
白皙莹润的裸足还没碰到地面,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
“又不好好穿鞋子……”男人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脚背,哼了声,“师尊是不是说过,见一次打一次?”
阿欢还在想进阶的事情,很痛快地卷起袖子,伸出手心给他打。
贺兰挑眉看着女孩手心,修长的手覆了上来,却并未打她,而是将一只银色的镯子套上了她手腕。
他解释:“这种防御型的法器品阶不高,好在对使用者修为没有限制,你先戴一阵子,等到法器认主,师尊再帮你储存灵力进去。”
贺兰停了一下,声音低了些,“等再遇到像……那样的人,以后见了面,先给他一拳就是。”
阿欢闻言,眨了眨眼睛,转过脸来看他。
然后握紧拳头,往他肩膀上锤了一下。
识海内的土拨鼠们大受震撼,整齐划一地尖叫出声。
贺兰默了会儿,面无表情地问她:“欢,你竟敢打我?”
阿欢诚实地点了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又锤了他一拳。
黑白分明的眼中,不知为何,还浮现出一种谜题得以解答的恍然:“打招呼,原来,是这样。”
那个“打”字,念得尤为清晰。
贺兰:“……”
他有点无奈,想教育一下这不懂尊师重道的小姑娘,可看着阿欢一本正经的表情,唇角又忍不住扬起。
世人常说甚少见他笑,他因阿欢笑得极多。
只是一想起来,心就软成一团。
贺兰失笑着摇了摇头,将另一样金铃法器系在女孩足踝上,又替她将衣裙理好,弄平褶皱。
然后牵她的手。
先是将五指拢在手中,继而整只握住,掌心完整覆着她的。
他做完这一切,不知怎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有点害羞地捏了捏阿欢的手。
“既然进阶……今日,师尊便带你去选剑。”
……
滴答、滴答。
水珠在湿冷的石牢中不断落下。
被剑气所毁的禁制早已自我修复完善,回廊尽头,鲛油制成的长明烛火在浓黑中悠悠晃荡。
倚靠在石壁上的少年缓缓转醒。
恢复意识的瞬间,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撕裂一般。
阿乐沙哑咳了几声,试探着张了张口,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音节。
声带还没有完全坏掉。
还不算……太糟。
他抿了抿唇,眸半垂着,在昏暗中静静睇凝着自己的衣摆。
那身红衣早已破碎不堪,衣角绣了朵不起眼的白梅,因着血迹,大半已被染红。
神念微动,小范围的净尘诀清理了那处血渍,露出原先的洁白。
阿乐微微弯起眼睛,无声又有点愉快地做了个口型,随即向侧旁一偏,露出一直藏在背后的无主之剑。
这柄剑尚未被人炼化,只是凡铁,因此也没有任何灵息。
这许多日以来,被藏在身后,饮满他的血。
淬炼至今,终于产生了微弱的感应。
他凝神屏息,勉强凝聚起一点灵力,费劲心神操控,剑刃却震颤几下,弹飞了出去。
果然没这么容易么。
阿乐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只是垂下睫羽,伏下身子,贴着冰冷地面挪了过去。
然后张开口,衔住剑刃。
嘴角被划破流下血来,舌尖抵着剑锋,精血一滴滴落在剑身,融入其中。
许久,他松开口,倒在地面,疲惫喘息。
所剩无几的灵力在灵府轮转了几个周天,凝聚神念,再次尝试着驱使那柄剑。
不知过了多久,染血的剑身细微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