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楼飞鱼服 (第2/2页)
满堂宾客和姑娘们“嘶”地倒吸一口气,接着各自三三俩俩说笑陪酒不再理会,偶有几个太闲了看着这面找个乐子。不过是一富商,锦衣卫打了就打了,甭说扇脸,就是当堂剁下两只手,也没人能怎么样。
那白胖富商报了自己的名字才看清飞鱼服和绣春刀,酒醒了大半。陈子墨二人在掌掴和求饶痛哭声中走上三楼。
三楼长廊到尽头,再转弯,就是整个风月锦堂最静谧最豪奢最旖旎的牡丹亭。门前侍立二随从,看见陈子墨二人,一个走上前一步,另一个欲要开门进去。
陈子墨身后剩下的那名年轻同侪一个箭步,一拳一肘将第一个人击翻在地。倒在地上的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喘不上一口完整的气。第二个人手刚摸到门,绣春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
陈子墨黑靴在地上那人脸上踩过,对门口那人笑着摇摇头,“天翼。”
被叫做天翼的年轻锦衣卫用明晃晃的冰冷刀身拍了拍那随从的脸,示意退下。陈子墨走上前,按刀负手于身后,贴近绣了千百朵各色富丽牡丹的绣门,安静地站着。用炭笔在一巴掌大的小本子上不停地快速写记录着里面的对话。
他听了许久,久到风月锦堂的小二都来换了一次温酒的炉火。等到里面再嚷着喊“小二小二”的时候,陈子墨将佩刀轻敲了三下,推门而入。
杯盘狼藉。
一宾客斜眼觑着来人,不耐烦地嘟囔着:“叫了多少次了?耳朵聋了么!”
“叫你来温酒,墨迹什么?妈的。”另一宾客酒气更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扬手就要打,被天翼抬手死死捏住手腕。
只有风月锦堂的头牌花魁花二乔轻轻“咦”了一声。
吏部左侍郎挥手把酒壶推到一边,也是喝高了,酒瓶子从榻上掉落在黑天鹅绒地毯上,转了个圈。
陈子墨弯腰拿起酒壶,深深地嗅了一鼻子,说道:“剑南春是好酒,热时醇厚绵密,这冷的,甘洌净爽,赵大人不要浪费了啊。”
此时赵丰泰才转过头来,模糊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如铜铃,他颤抖了两下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锦、衣、卫。”
“管他什么衣,也没有咱们花魁的牡丹衣好,嗯你说,是不是呀?”一宾客躺在花二乔红裙边,手掌揉搓着上面的金线银丝,半睡半醒地说着。
陈子墨笑了,带着邪气和狠劲,“赵大人好威风,各位大人好威风,倒也不怕锦衣卫。”
这三个字,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
众宾客脸色刷地就变了,猛地或坐起或站起,看看这两个年轻的飞鱼华服的来者,又看看勉强镇定的赵大人。
赵丰泰咬着牙说:“我乃堂堂吏部左侍郎,正三品!陈子墨,虽然你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官职不过也就是一个从五品的副千户!你见了我是要行礼的!我有何怕你!你一向如此嚣张跋扈,明天我就上本参你!”
陈子墨耐着性子听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要参我?那希望赵大人在诏狱里,还能写得了折子。隋航、天翼,带走。”
“是。”二人答应着上前架起。
赵丰泰挣扎着吵嚷,“陈子墨!你凭什么抓我!你凭什么!你就是一只陛下赏根骨头就乱咬人的狗!”
“隋航,记得跟诏狱里的王管说一声,这个人爱说话就让他多说点,尤其是跟北平里的那位有关的话。”陈子墨冷冷地盯着这个吏部左侍郎,仿佛盯着一只待宰的猪。“前几天不是说做了一套烙舌头的小物件么,就用那个吧。”
剩下的数名宾客被天翼用一根麻绳拴在一起,被拽了出去,赵丰泰一路还在呼喊咆哮,只是声音渐小。片刻后,屋内只剩下陈子墨、花二乔和几个女乐妓。
“来啊,歌继续唱,曲接着弹。”陈子墨一双下垂眼盈满了笑意。
“陈公子想听什么曲儿?”花二乔笑着问。
“那就,牡丹亭吧,词就用我之前给你做的那一首。”陈子墨大马金刀地跨坐在榻上,侧头向外唤来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二,“上酒!”
“陈、陈公子要些什么酒?”小二应声跑进来,低垂着头看着地毯颤声问。
“就要,剑南春。”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