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仙奶奶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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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鼠醒来,罗青去没有做个女儿态,问东问西,而是毫不留情地一个板栗敲打在灰鼠脑门上,澹澹道:“发生了何事,怎么忽然陷入了沉睡之中。”降神消耗甚大,灰鼠体内胎种的祀力被压榨得空空荡荡,恨不得体内边边角角都‘扫除’干净。灰鼠爬在黑令幡上,无精打采,听到罗青问话,精神一震,添油加醋夸大自己,言说回煞镇上的事儿。良久,罗青听罢,回过味儿来。回煞镇祭拜灰鼠,而灰鼠确实降神于神像之中,了解始末后,灰鼠夸赞了一番芙蓉老,确定下它与罗青的关系——罗青乃其卷徒的事实,并且言说他与罗青出镇修行,暂且让芙蓉老与罗青信任的向玉树、陆达同掌回煞镇,各司其职。向玉树明明是个半大孩子,但其肯动脑筋,为人做事颇有章法手段,陆达与芙蓉老二人对他颇为认可,不敢轻视。灰鼠是个脑子不笨的,人前显圣的把戏手到擒来。罗青受到了祭拜,但并未有来自灰鼠的祀力涌来,恐怕关键还在于罗青并非灰鼠的出马香童,而且配祀神像没能进行‘凝神’。而真正被黔首所祭拜的祀神灰鼠,则又与卷徒的情况有所不同。灰鼠受到镇民祭拜,所受之祠不是回煞,而是财。因为随着回煞伯离去,小镇上那似回煞伯布置的惊魂阵也宣告破碎,镇民已无需再求甚么回煞固魂了。芙蓉老深谙其中的门门道道,知晓回煞镇百姓头顶上的回煞伯大人地位颇为稳固,于是在回煞伯离消失,镇上无卷徒的情况下,加点料,传了点事关回煞伯已身亡的消息。接着与罗青亲信的向玉树接触,劝其说服掌握着镇兵,隐隐之间已是镇上大人物的陆达。之后向玉树发挥了极大作用,说服陆达外,还出谋划策,结合自回煞伯逝去后小镇百姓再无人丢魂的事情,传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搞臭回煞伯。一步步筹谋策划,才有灰鼠的祀神神像竖立。罗青似笑非笑地看着灰鼠,“在回煞镇上,我成了鼠大爷的出马香童了?”“演戏,都是演戏。”鼠大仙‘腼腆’一笑。罗青并未在意,转而问道:“难怪适才你身上陡然之间迸发出一股非祀力的气势,想来应当是成为祀神之后的香火之力了。身上可曾有所感触?”灰鼠点点头,揉了揉似妊娠三月的小肚子,“有一股气机凝聚于胎种里了。不过与祀力分隔开,一上一下,中间似有薄膜阻隔。”胎种大小与经脉一般,同样看似极小,实则极大,而且人死种灭,从活人尸首之中,找不到此物。更像是一个人臆想出来的事物一般。罗青提醒道:“修行只准以那股祀力修行,莫要动用香火,香火当作祀力修行,虽然会很快提升修为,但底蕴会差许多。”灰鼠指尖闪现出一股光芒,“那香火要之何用?”罗青沉吟半响,“你可以尝试用香火来蕴养诡巧祀器,可以增其诡祀之力。”当初回煞伯腰包里穷得连一件像样的诡巧祀器都拿不出给罗青,但几日后,便赐予了罗青一件‘玉覆面’,一件葫芦,便是他用香火开路,赋予诡祀之力的结果。“不过眼下你初为祀神,香火有限,也没摸到门径,不急一时。”言谈中,惊骇黑颅‘拉’着那根如绳的浓密黑烟返回,周遭的‘蛇蚊’统统被三颗黑颅吞下。惊骇盆只是下品祠器,但罗青祀力涌灌入知物眼中,发现了此盆的不同寻常处,能用法子来提升其此盆涌出的三颗黑颅的实力。其中涉及到血肉祭祀,让罗青想起了当初那条黄皮子尸首落入铜盆之中,被三颗脑袋撕咬着吞下。惊骇盆三颗黑颅吞下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没有半点用,而是被惊骇盆隐藏在了铜盆之中,需要用祭法祀仪,来将其‘消化’,以此提高铜盆品秩。关于那具体祀仪,罗青还在摸索之中。他懂的诡祀法还浅,前身身份只是一名小小的普通镇民,上无家族传承下无名师指点,懂的诡法祀仪尚少。即便是有知物眼,可诡祀法便如炼丹,只知素材,却手艺不精,如何能功成?不过若弄明白惊骇盆的祭法,往后成长性不低的惊骇盆当是一不小助力。将惊骇盆纳入荷囊,罗青提熘着灰鼠,出了那片再无危险的林子,再次踏上路。灰鼠头上那个被‘蛇蚊’叮咬出来的脓包,仍然未消去,罗青拎着灰鼠时,顺手以祀力治愈。灰鼠感受着头上那股温和祀力,舒缓地吐出一口气。自家这主子单手拎着它脑袋,行走间晃动,看似不在意,这不,其实是为它疗伤呢。一个时辰后,天幕之上乌云密布,风静树止,只觉得心湖之中压下一块巨石,镇着心湖不起涟漪,颇为压抑。正值下午,本该是日光挥洒时,却乌云遮蔽,如大日西斜。一个半时辰后,电闪雷鸣,狂风骤起,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至。罗青抬眼望了望天,头上戴上斗笠,身上穿上蓑衣,独行于路上。雨水一落,罗青觉肌肤处一寒。仿佛不再是将入三伏的季节,而是已到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深秋一般。罗青探出双手,掬来水。雨水颇寒。“暑寒水:六邪风火燥寒湿暑,淫风囊五邪,变化多端,可使暑节火降,可令寒时燥升。暑节下寒水,称暑寒水,寒时降暑雨,称寒暑雨,体弱者易生疾,身虚者易得病。疫病之地,常下逆时之雨。此水暑中藏寒,可作素材,多为疫病之用、杏林之用。”罗青拿出一个空水囊,取出淮夷玑斗,尔后操纵着周遭雨幕凝结成线,丝丝缕缕地往水囊之中流淌,直至水囊装满,才塞上塞子。素材不可轻易错过。能够御水的淮夷玑斗并未被罗青拿出,这水虽寒,但也就欺负欺负寻常百姓,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行走路上,拿着淮夷玑斗,与小儿持金过闹市何异。灰鼠探出脑袋,望了望斗笠上垂下的水帘幕,缩了缩身子,安详地躺进罗青怀中。大珠小珠泼洒,耳听玉盘金磬,最宜呼呼大睡。罗青呼出一口气,竟能见白雾匹练蒸腾而出。阴风冷雨,暑寒交错,练功打拳。因为早已脱离前往淫风城的路线,罗青脚下慢了几分,不再担忧会被回煞伯追上,此刻疾风骤雨,路上几无行人,罗青同样不必担忧碰上人。大半个时辰过去,苍穹之上的雨幕没有半点要减小的趋势,与其初下时相比,声势甚至更壮了几分。天色愈加暗澹,时辰已到了日暮,再过一刻钟两刻钟,可能会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右手最后一拳轰砸出去后,罗青并拢双手,双脚收合,拢了拢半臂已湿透的衣袖。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庙宇,荒废已久,黑布隆冬下勉强瞧见。淋湿了的罗青用知物眼窥探一番后,跨步而去。甚么庙宇不可轻入,没那回事儿,罗青知物眼之下,没瞧见庙内有甚么横行地魑魅魍魉。“白仙庙:祀君时代,天下祀神分为封地祀神与君城祀神,封地祀神许多受其封地百姓祭拜,君城祀神居祀世君城,大多受祀世大地各地百姓祭拜,立庙于天下各地,各封地祀神坦然受之,如井神‘伯益王’、谷雨侯皆属君城祀神。也有君城祀神有封地,双得其利。白仙为君城祀神,得天下祭拜。白仙擅治疾,可防病,疫病之地百姓多祭拜之。此白仙庙立于祀君之时,如今已荒废,无人祭拜。”这个白仙庙宇不大,也就是容纳七八人的样子,四面斑驳墙壁耸立,屋顶瓦砾勉强能遮风挡雨。庙宇为砖木结合所制,房梁上的木头非凡木,否则也经不住任久的岁月摧残。罗青走进庙宇,环顾四周,庙宇不显逼仄。其实祀世大地的祭拜之地,并非只有庙宇,还有一种名为龛庙的东西。龛庙极小,如同雉童玩耍的小木房,祭拜者无法进入,只能对着龛庙祭拜。许多君城的祀神在天地之间享得祭拜,多为这般形制较小的龛庙,罗青记得知物眼窥视谷雨贴时,有言‘祀君乃立谷雨之龛庙’,便是如此。也就是当年疫病之地对白仙奶奶颇为推崇,因此建得颇大的庙宇。罗青望向首座的祀神神像。神像铜制,灰尘遍布,隐约之间能瞧见其面容,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这是罗青见到的第一个祀君时代遗留之人的神像。“白仙奶奶的神像:五大仙家,白仙最慈,白仙奶奶治病救疾,受民祭祀。祀君末年,白仙奶奶与敌相斗,受重创,两百余年未痊愈,此神像多年未受民祭祀,并且受到蒙昧,已无法与白仙奶奶勾连。”罗青皱了皱眉。五大仙所属的白仙奶奶没死?而且神像无法与白仙奶奶勾连,难道是受了甚么祀术祀法?白仙奶奶似乎是罗青首个听闻没死的祀君时代的大人物。罗青知物眼傍身,知晓许多人不曾知晓的事儿,但对于祀君时代末年发生的大乱,仍不曾知晓分毫。乱兵、乱兵,哪里来的乱兵,哪里来的任多叛乱?似乎毫无源头。祀君身死,难道没有胤嗣传承?从刑具匠笔札、从知物眼,从方方面面了解,祀君时代应当是盛世,百姓拥戴,其兴多年,何故其亡之忽焉?庙宇之外,风雨不止,但因风水地势所在,吹不进白仙奶奶庙内,仿佛有甚么避水驱雨的阵法符箓阻隔。庙宇之内并非是空无一物,神像之前,有篝火黑灰残留,并且在墙根下有一堆柴火。历经两百年,想必百姓早已遗忘了白仙奶奶为何人,只当其是一淫祠,并在此地当作自己的歇脚地。罗青抱来前人留下的火柴,在黑灰地点起篝火。整个庙宇骤然一亮。灰鼠人模人样地站在火前,伸出手烤火,夏日烤火,怎么听都觉得离谱了些,但在疫病之地,并不出奇。它瞧了瞧罗青,脸色一苦,揉着干瘪地肚皮。罗青先是习惯性地一记板栗砸去,才从荷囊中掏出几块生肉,放在火上炙烤。————淫风城。长相俊美的回煞伯走到城门前,抬起显得苍白的面容,瞧了瞧城门上写就的几个大字,叹口气。与勉子铃的斗法,一路从回煞镇到淫风之地的边境,险些便遭了毒手啊。数年前他与欢喜城的角先生斗法,将其杀死,但自己也受了伤,不得已出镇,一为疗伤,二为寻靠山,如今再次来到淫风城,竟然也是这般伤痕累累,伤势颇重。不过与上次不同,上次前来,他没身份,耗费了几乎浑身家当,才换来疗伤丹药,而此次他有了淫风地之人的身份,有了靠山,疗伤之物有大人赏赐。毕竟他是因公而伤。在回煞镇上遭了勉子铃一招,险些身死,好在他会一门祀术,及时脱身,否则那时便会被勉子铃斩首。可仍没能躲过勉子铃,出了回煞镇后,仍被其追着,直至淫风之地。在这段空隙,回煞镇处于权力真空时,芙蓉老才能趁机立下灰鼠祀神庙,他才能成为自己梦寐以求的卷徒。回煞伯想起回煞镇,面容阴翳。回煞镇民推倒他的神像,使得他体内香火斩断,这他能感受得到,香火一断,他香火祀力的修为都受了些许影响。香火之用,玄妙无穷,香火直接转为祀力,会导致根基较薄,战力较弱不假,但大家都非傻子,为何还有任多的祀神不用那‘香火祀法之阵’,而是直接用香火修行?一者是那阵法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得来的,二则是香火直接修行比于祀力修行提升得更快,其他好处暂且多说,单是这更快,便值得数不尽的人去用。理论来说,香火可一夜拔升人实力,香火多寡,则是影响着实力高低。若是得到整个祀世大地的百姓祭拜,一夜飞升,似乎也非难事。